张学文:感念老黄|散文

作者简介:

张学文,市作协会员,曾获省文学大赛小说类作品二等奖、三等奖。

散文之窗: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家里的大黄狗,它经常在放学的路上迎我回家,让人心里暖融融的。有时我生气了,用棍子打它,石头夯它,把它撵得远远地,没想到到了我放学的时候,它还是欢蹦乱跳地跑到我跟前来,摇着尾巴,亲热地扯我的裤脚。

大黄狗如同我的朋友,我亲切地称呼它“老黄”。每当我在家做着功课时,老黄都会紧挨着我的桌椅,守候在我的身旁,让我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可是,这样的日子不久就结束了。

当时,由于有人被狗咬伤后感染“狂犬病”不治身亡,镇政府通令各村迅速组织灭狗队,以绝后患。这次灭狗,我家老黄也在其中。

本来,我提早将老黄藏到了里屋。可我偏就抑制不住不见老黄的冲动,时不时就去看看,而老黄每次见我离开,都会用前爪往门上敲打,进而在屋内冲着屋外的我痛苦地吼着、叫着、呻吟着……

老黄最终暴露了。当灭狗队的小伙子们用麻绳套牢它的脖子,用锄头抡向它的脑袋时,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老黄的眼眶里涌了出来。记得那天我去掩埋老黄时,我们全家人都伤心地哭了。自那以后,我家再也没有养过狗。

出乎意料的是,多年后,一位驻村扶贫的公安干部赠送了一只退役的警犬给大伯,而这警犬无论毛色或体态,都酷似我家当年的老黄,儿子不仅亲热地称呼它“老黄”,还经常把他最喜欢吃的猪腿肉或者鸡大腿拿给老黄改善生活。

图片选自网络,仅限于表达老黄的对主人的忠义。

看到大伯家的老黄,我对我儿时“朋友”老黄的思念总算有了些许的安慰。

每逢假日,只要儿子一回家,老黄就会寸步不离地追随着他,漫山遍野地疯玩、狂奔。对于儿子,老黄简直就是百般听命,任其差遣。儿子一会儿摸它脑袋,一会儿拧它耳朵,甚至拿它当马骑,要它抬头,它就抬头;要它蹲下,它就蹲下。不论啥时候,我都能亲眼看到老黄老远就一路奔跑着、摇着尾巴迎向儿子,然后将身子跃起老高,用脑袋在儿子身上亲昵地蹭啊蹭。那一刻,我激动万分,恍如又回到了童年,老黄似乎也回到了我身旁。

在大伯家,由于大妈过世,堂姐妹们都在外地打工,为了照顾智障堂兄和料理农活,七旬大伯几乎每天都如陀螺般不停地转动着,而老黄则时常不离大伯左右地奔前跑后。

图片选自网络,仅限于表达老黄对主人的忠义。

有时,大伯会忙里偷闲地裹上几裹劣质旱烟,啪哒啪哒地尽情享受一番。而每到这时,老黄就总是蹲在大伯身旁,用一副很专注的眼神望着大伯,好象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大伯聊聊。每当大伯习惯性地抚摸着老黄的脑袋,将心事一股脑儿地倾诉给它时,它便对着大伯“旺、旺”地叫上两声,或者凑到大伯跟前给大伯蹭痒痒。那情形让人格外温暖,难怪大伯一会儿不见老黄,就会到处呼喊“老黄”。看来,老黄早已成了大伯生活中离不开的伴儿了。

后来,儿子跟我们去了北京读书。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儿子在图画和日记里,无不经常涉及老黄。春节回家,我们途径旺苍时,儿子忽然对我说,爸爸,不知道老黄现在咋样了?我说,老黄肯定很好啊!听我这样说,儿子立即喜上眉梢。

这一次,我们刚到家,老黄老远就冲我们气汹汹地叫着。直到大伯出屋来,老黄才乖乖地朝我们摇起了尾巴。遇此情形,儿子诧异地问我,爸爸,老黄咋不记得我们啦?!我说,可能是时间久了吧,别急,熟习一会儿就好了。后来,不知儿子用了啥办法,老黄很快就跟他玩上了,一如当初的情形。

不过,我们这次回家所看到的老黄,确实长高了不少,而且还能多做一件事情。当我亲见老黄将大伯散放在地里各处的白薯藤,一小捆一小捆地叼到大伯指定的位置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老黄在田间不遗余力地奔走,竟然没有想要歇歇的意思。猛地那瞬,我被眼前的老黄深深地感动了,突然生出一种幻觉:他就是大伯的儿子!

图片选自网络,仅限于表达老黄对主人的忠义。

随后,当我跟父亲聊及老黄时,我才终于明白,眼前的老黄竟不是先前的老黄,先前的老黄早在头年春节后就已经死了。

父亲说,那天一早,老黄跟往常一样与大伯去街上赶集。尽管汽车的喇叭声在大伯的身后不停鸣叫,大伯还是因耳背顾自前行,加之雨后路滑,汽车直奔大伯而去。说时迟,那时快,老黄一下子从旁边蹿到大伯身旁,用脑袋将大伯顶到了一边。

当大伯从地上爬起来时,老黄早已没有了气息。狂奔的汽车不仅碾碎了大伯的“亲人”,也碾碎了大伯的“心”。大伯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着把老黄装到背篓,朗朗跄跄地回了家,然后精选一处向阳的地方埋葬了老黄。

整整一个下午,大伯把老黄的坟垒了又垒,垒得差不多就像一座葬人的坟样时,大伯也精疲力竭了,然后就在老黄的坟前斟酒、烧纸、放鞭炮,并一个劲儿地哭喊着老黄你回来吧,下辈子你做人,我给你变狗吧。

图片选自网络,仅限于表达老黄对主人的忠义。

老黄死后,大伯几乎跟往常一样,每天天一亮就喊老黄你在哪呀,赶紧回来啦,但老黄再也回不来了。每见有毛色和体态看似老黄的狗,大伯就会远远地一路追去;每当大伯听见门响就会扑到门外看是不是老黄回来了。

此后,由于非常怀念为了搭救自己而死去的老黄,大伯特意去了趟县城,找到了曾经那位驻村的公安干部,要来了眼前这只跟先前老黄长得一模一样的退役警犬,并习惯性地称呼它“老黄”。大伯的脸上终于又绽放出了笑容。

听父亲讲到这里,儿子哗然而下的泪水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木板,用墨水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老黄之墓”四个大字,然后拉着我一道去老黄的坟头,给老黄竖了这块所谓的墓碑。老黄的坟真大,不了解详情的人见了,我相信他绝对会认为这里一定埋葬了谁的某个亲人。

春节后,离开家里的前夕,大伯、我和儿子一道去看了“老黄之墓”。一回家,再看到眼前的老黄,儿子不禁哭了,将老黄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停地用小手抚摸着老黄,叮嘱老黄一定要开心,一定要好好地等他回来玩。

图片选自网络,仅限于表达老黄对主人的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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