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百川：像树一样活出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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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东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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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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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QQ，看到朋友传来的近照，我感到欣慰，照片中的她依然很有气质，一种从容与富足的精神仍可从眼神闪耀出光辉。

这个朋友跟我相处十年，仅局限于网络。客观地说，她是我的知音，是我生命中的一段嘹亮、一段拂晓、一段别样的葱绿。我们躲在文字的地衣中取暖。能在虚拟的网络中存活十年，这无疑是对这个浮躁社会一种挑战。我们都看中彼此思想中的缺陷，用互补来丰满各自的精神世界。她比我大许多，我送她慈祥二字没半点刀痕。作为朋友，我们很少窥探对方性别，于朋友而言，那并不重要，这构不成人的本质与质量的差别。我也是去年从她发来的照片中知道她是个女性。也许生活需要倾听与倾诉，用文字聊天便成为我们交流与交往的方式，用距离相依，用无声相连，用文字的流萤相拥。隔网相送，干净而纯粹。

今天早上，她再次发来一张近照，留言栏里的一行字很幽静：我越来越老了。

这行字令我不安，是的，时光从我们的身子里抽出去太多，青春的彗尾早已溜尽，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从朋友这行孤独文字中，我感到她的惴惴不安与惶恐，零星的伤感如午夜含糊其辞的星子，总透着忽明忽暗、不明不白的惆怅。因为有照片作为年老的铁证，我一时也找不出半点安慰给她。带着空濛而失落的情绪，我关掉电脑，准备外出摄影。

冬季总是那么无言，满目疮痍、一片荒芜，萧瑟的气氛不好取景。最是那梧桐，霉毒般的树皮掉得厉害，还悬挂少许瑟缩着、打着盹儿的枯叶，实在令人不忍心直视。记得夏季的时候，这里的梧桐，那可是一片绿林好汉，个个精神万分，片片宽大的叶子兴致勃勃地招展，阳光也领风情，穿梭阔叶间，惹出一阵阵深浅不一的碧来，挑逗在行人的脸上。

我端起相机，在按快门的一刹那间，一片梧桐叶砸在镜筒上，像一声叹息，不，像一句娓婉的“谢谢”，它仿佛在用QQ聊天一样无声的文字告诉我谢谢，谢谢我看得起它，谢谢我在欣赏她。我茅塞顿开，如梦初醒。

原来，生活的落败莫过于对比，反过来，生活的美好也莫过于对比。这是相通的。就像我们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之，都可以找到适合自身的对比度。平凡的人生这都可在对比中找到慰藉，都可以在对比中找到色彩的浓度。日子无法彩排，无法预演，无法增删，首尾相连的日子载着我们躯体和躯体中的各种爱一直前行在路上。

我们需要别样的精彩：平凡而不平庸，风流而不下流，浪漫而不散漫，博爱而不博心，情乱而不迷离……活出潇洒、活出真实、活出自我；再活出自身的原则、轨迹、责任！

我猛然想起今天早上她给我的那行留言，越来越老又怎样，不能犯下形式主义的错误，比年龄比年轻，这已没有任何意义，再说谁都拥有过年轻，或者即将拥有与正在拥有，年轻只是生命众多章节中的一个小环节，它只是一直站在那里，迎我们曾经的到来，再目欢送我们远去。梧桐树已给了我们生命的激情、生活的态度：像树一样活出一生的四季！

该开花时就开花，该落叶就落叶，该挂果时就挂果，该折枝就折枝。苦涩时我就留下骨架，腐烂时我就变作泥土。生命处处都有精彩，生活天天都有华章，日子时时都有颜色。

活出自身的氛围才最重要。在同等生命的条件下，人比树更多一种景致，那便是思想。在思想的大包裹之中，最有价值的又是情。情，这是留给生命里最为庄严的神圣，是社会的终极链条，是人间存活的密码。我们无论老少都可在亲情快乐，在友情中美丽，在爱情中热烈，在人情中芬芳，在恩情中成长，在一切情中丰盈并打扮着我们生命中的流年……

再过几十年，我也消失了，活着就得开心地享受日子中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年轮构不成我们热爱生活的障碍，人间要获取快乐的方式实在太多太多。有爱常乐，有梦常乐，有情常乐，有书常乐；有奉献常乐，有进取常乐，有分享常乐，有天伦常乐，有牵挂常乐，有责任常乐；有群体常乐，有山水常乐，有生命的轮回常乐，有公正和谐的秩序常用乐，当然还有网络常乐……我们真没有理由不快乐，就快乐本身而言，也是一门心灵的工艺，是可以制作的，譬如在孤独的时候听一首歌，在沉闷的时候饮一杯酒，在痛苦的时候想一段比自己更痛苦的历史人物，等等。

感谢梧桐树，我这就回去，要在第一时间里，把我对越来越老的感悟以飞快的文字通过电脑发给我那位遥远的朋友。

把握生命中分分秒秒，我已把年轮拴在一棵无形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