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动物李梦霁
收到请柬,帆要结婚了。
帆是我亲密朋友圈里第一个结婚人士。
她写了一段话给我,“结婚对象是个跟我臭味相投的人,长相傻傻的可我觉得很帅,小毛病不少但人很善良,了解我的优缺点目前还没嫌弃,可能没什么大作为,但毫无怨言一直在努力。我们相伴七年,正式打算成个家了。你知道的,还是大学那个,没再换过。我俩都比较懒。”
我想她一定很幸福,才能写下这样无华却动人的话语。
正如林夕写给杨千嬅的婚礼致辞,“原来在快乐中,不必明白快乐。”
羡慕走入婚姻的帆,不只是从今以后,烟火岁月,有人陪伴左右,搭伙过日子的婚姻不算我羡慕的类型。
我更歆慕两个人可以心甘情愿被对方驯服,割舍自己的个性、私隐、明天、人性。
到如今,四舍五入已能迈进三字头的年纪,真真假假的,也见过许多种爱情的模样。
不能久处不厌,无法步入婚姻,大约是不愿妥协。
哪怕是基于深情,仍不愿妥协,更不必说是翻牌比大小之后,对“世俗”“合适”“催婚者”的妥协。
尽管心知肚明,那么多人走入婚姻,未必不是基于后者。
狐狸对小王子说,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便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驯服是制造羁绊。
凭借羁绊,我们才找到遗落人间的肋骨,才补全缺角的拼图,才治愈与生俱来的孤独。
可是总有一种人,无法放弃对这个世间的好奇和热望,无法放弃棱角,他们用这些棱角去刺探更大的世界,也刺伤了近旁心生安定的人。
我大学时,王公子说,你是河流一样的女子,但我们平凡人,只想找个人过日子。
人对自己的认知,大约需要一生不断地推翻重建,才能无限接近真相。
所以王公子在我这个年纪扯了证。
身旁的同学有些想得通透,在追寻100分和80以上之间果断选择后者。
就像小时候考试,考100的小孩总归要付出考100的代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而80就好的小孩总归会更开心。
可是这个世界啊,真的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学不会“不考100也开心”。
敢于不完美,其实是一种更容易接近幸福的品质。
生来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感谢身边家人朋友对我一直以来的娇惯和包容,让我至今保留野性、天真和自由,从未被任何人驯服。
也不知算不算是一种幸运。
本科实习,辗转五座城市,花四年走遍中国,几乎都是一个人。
孤身北漂,凭性情换工作,大龄求学留学,在可预见的将来,应该还会读博,又或赴港。
年纪、独身、概念中的另一半,并不能限制我对未来的想象。
也可能是叶阿Sir讲,还未遇见能让我打破自己的人罢。
但我想其实这世上,一定会有一部分人,不肯因任何人打破自己。
我的至亲好友最近终结了十多年的感情,工作还忙,只能抽空醉生梦死。
伤心的是对方的未来规划里,并没有他。
我见人思己,三省吾身,竟惊觉在我的未来规划里,除了自己,似乎没有过任何人。
若有人讲我在对方的未来里,我大约也只会感到惶恐。
假如我在你的未来里,我要怎样行走才能符合你的预期?
偏生我又是一个“天堂有路你不走”的另类者。
纵是真心倾付,也无法跟随另一个人的梦,因为对我们这样的人而言,放弃自我,太难了。
我们提着过往走向人群,然后寻找合适的位置安放自己。
孤单的人彼此亲近,拔下锐刺依偎取暖,并肩同行。
不忍或不愿拔刺,只好生人勿近。
我很喜欢杨千嬅在《再见二丁目》里唱,无论在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我也可畅游异国放心吃喝。
可作为我这些年不失洒脱的写照。
11月初收到了牛津大学的邀请函,12月初办妥了英国签证,要启程出发成为一名牛津大学的交换生了。
未来未来,无法预料,也许遇见另一个苛求的、执拗的、独自生长的“分歧者”,同行下一程以至余生。
不做攀缘的凌霄花,当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又或变成大多数呢,褪下铠甲,换上长裙,也未可知。
只是我想记下此刻的我,依然是一只野生动物。
李梦霁,中国科学院大学研一在读
2016、2017年度中国影响力作家,著有畅销书《一生欠安》
微博@李梦霁,公众号:limengji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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