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合肥四姐妹”都有谁?分别是什么来头?

感觉她们不如宋氏三姐妹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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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鸦通识

2019年06月24日·知鸦APP官方账号 历史领域创作者

「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是卞之琳的诗作《断章》,读过它的人众多,知道他写给谁的却寥寥。

这首诗的目标读者,其实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合肥四姐妹」中的小妹,民国才女张充和。

张家是合肥的大户人家,张充和的曾祖父张树声曾历任两广总督和直隶总督,父亲是创办乐益女中的民初教育家张武龄。

据张充和回忆,家里的田产多到难以用「亩」来衡量,只看每年播了几千担种子。正是因为偶然听张充和讲起自己的家世,金安平才对张家历史产生了兴趣,起了写作《合肥四姐妹》一书的念头。

▲《合肥四姐妹》作者:(美)金安平出版社:生活·读书·三联书店出版时间:2015

金安平与丈夫史景迁是张充和的旧交,一次共进晚餐的机会令金安平对张家的族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金安平在张充和的介绍,以及史学家谢尔曼·高家龙(Sherman Cochran)、柯必德(Peter Carroll)、艺术史家白谦慎等友人的帮助下,阅读了诸多珍贵资料,才得以将近百年的民俗风情和宏大的社会历史透过张家族史渗透出来。

金安平从茫茫历史选取张氏一门的历史进行探究还原,就像在历史无路处踩踏出歧路幽境,又像在芜杂蔓生的荒园中搭建回廊,这自然有助于今人了解当时时代的寥廓风景,也会促使我们倾听那个时代人们跳动的内心。

01.

小妹充和

「当充和还是七八岁的孩子时,她的姐姐们就知道这个妹妹和她们不同。」

在四姐妹当中,张充和作为这本书的启发者,成为了金安平投入最多关注和最想了解的一个。她了解到,充和自幼就与众不同。在姐姐们眼中,充和不仅写诗最有灵气,欣赏艺术的眼光也很独到。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她从小接触到的不同于姐姐们的生活环境与教育。

充和的母亲陆英为张家先后生下四个女儿和五个儿子。在生下第四个女儿充和后,她终于在难以承受的繁重家务、照顾婴儿的辛劳以及「开枝散叶」的压力下,将四女儿充和过继给了充和的养祖母识修。

养祖母是李鸿章四弟李蕴章的女儿,本是肥东人,后来因家里包办的婚姻嫁到了肥西。充和过继到养祖母家中后,每日接受专门请来的几位塾师各具特色的悉心教诲,其中一位就是著名考古学家朱谟钦。

充和在童年时期很少有同龄人为伴,因此逐渐养成了独处的习惯,独立的工作方式、思维模式以及宁静的气质。

▲张充和书法作品《寻幽》,「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一句广为流传。

不过,张充和在童年时期曾经有过两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其中有一个是仆人的孩子,名叫「大宝」。大宝将充和当男孩子看待,相互打闹毫无顾忌。不幸的是,这样的友谊却只持续到了大宝14岁那年。当时大宝到充和家拜年,一见面给充和磕了个头。充和真是像鲁迅见到成年闰土时一样,又气又伤心,心里只想着「不该长大了」。

张充和这粒追求「平等」的种子一直埋在心底。她不仅喜欢与仆人的孩子游戏,还欣赏所有敢于无视等级身份的人。张充和曾经雇过一个苗族女孩帮助自己打扫、做饭。她说,这个女孩最吸引自己的地方就是:

「她不会做出卑躬屈膝的样子,也没把自己看成下人,这和高干干她们很不一样。」

此外,张充和还有着很强的逻辑思辨能力,喜欢讽刺,这两点集中在一个女孩子身上,稍不留意便容易发展成为尖酸刻薄。

好在养祖母很早就发现了充和的天性并进行教导,加之后来书香气的熏陶,充和这样的天性才终于保持为一种精锐独到的见地。

张充和平日里很喜欢说俏皮话和双关语,对外的评价也是「诚实」得惊人,人称「铁口张」。就连在学生和朋友的眼中是沉默寡言的大诗人的卞之琳,也被张充和评价为「不够深沉」「有点爱卖弄」,甚至连他的眼镜都有些装腔作势,诗歌更是「缺乏深度」。

与张充和尖锐的评价及挑剔的眼光形成对比的,是她对于「悬」境界的追求。这种追求最初始于书法中提到的「掌虚指实」,「心忘于笔,手忘于书」。

在充和最得意的诗作中,她创造了「桃花鱼」的意象,其含义之一就是「凌空」,意在追求似有若无、轻灵透明的境界。

这种「悬」的境界被张充和应用到了生活的各个方面。即便是演唱昆曲时,她也努力将自己「悬隔」起来,既融入戏中,又与角色保持距离,进而更好地探索角色的动机、心情和举止,追求一种「能动而不动」、「悬在显隐之间」的境界。

▲晚年张充和

张充和与姐妹和母亲的另一个显著不同,就是她喜欢保持单身女性的身份,而且有足够的能力独自生活。

她有着广泛的社交圈和书法、昆曲等多种爱好,从小又养成了独处的习惯,因此不易感受到独身生活的寂寞;她的养祖母给她留下了一些田产,即便是在她没有社会工作的时候,也能够用租金维持正常生活。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充和的追求者众多,却未能有一人入她的法眼。

「她喜欢保持单身女性的身份……她母亲和姐姐们在这个年纪的烦恼,她统统没有:没有黏附她的『小附件』,没有『主妇』的烦恼;日常生活中也没有那么多繁琐平庸的东西。」

这种「自由自在」的独身生活一直持续到了1947年,她通过姐夫沈从文结识了精通多国文学的傅汉思,并在相识一年后就步入了婚姻。

▲张充和与傅汉思的结婚照

金安平在书中提出了很多对张充和有一定了解的人都会存在的疑问:

「一个国学修养和传统艺术十分精深的女性居然决定嫁给一个西方人,一个外人,然后离开中国,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与她喜爱的世界毫无联系的地方去定居。」

她曾经因章士钊将自己比作蔡文姬而耿耿于怀,却又自愿走上了蔡文姬式的道路,这究竟是为什么?她的兄弟姐妹,大都留在了大陆,是什么给了充和远离故土的勇气呢?

▲张充和书《结缡二十年赠汉思》(其二)

充和说,当时只是觉得新世界对自己是:

「暗淡的、陌生的,容不下她喜欢的那些东西,甚至连梦想着那些东西的空间都没有。」

她认为自己应当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环境,于是带着一方古砚和几只心爱的毛笔,登上了驶往美国的客轮。

张充和后来的生活还算如意,直到晚年她依旧能够坚持每天早起练上几个小时的字,打理着一个种有花果的小园子。在小园子的后面,她还种了一片竹林,放了一把长木椅。

张充和终于活出了自己在《寻幽》一诗中所写的那番「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的意境。

02.

大姐张元和

说是张家四姐妹,但充和却因为从小离家的缘故,始终未能拥有三位姐姐所具有的「共同点」。金安平在书中写到:

「她们在家里跟着同样的老师学习,在学校也会碰上相同的教师,她们对仆人和亲戚的看法差不多,参加同样的重要的家庭活动;她们一起玩、一起闯祸。充和在这方面可差远了,即使是母亲去世、父亲再娶这样的大事,她也不在家中。」

充和在1930年之前每年最多回家与姐妹团聚一次,可就连这仅有的一次见面,大姐元和的态度也「显得颇为冷淡」。当充和终于在1930年回到苏州家中时,大姐元和却已经前往海门工作了。

直到1935年,元和去北平接病重的充和回家,姐妹俩的关系才逐渐缓和起来。

▲父亲张武龄与张家四姐妹在苏州九如巷

尽管关系有所缓和,充和却依然认为自己与大姐元和之间,除了昆曲,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她们姐妹都喜欢昆曲,可元和与充和的不同在于,她不仅喜欢学昆曲,更喜欢上台表演,「一登上舞台,元和就成了最快乐的人。」

正是由于对昆曲和演出的热爱,元和才得以在一场义演中与后来的丈夫顾传玠同台,并坠入情网。

在当时的社会中,伶人们被狭隘繁琐的社交礼仪据于普通人的生活之外,甚至连到别人家教授昆曲,也无法得到与主家同桌吃饭的待遇。

所以,当时的各种媒体小报都登上了「张元和下嫁顾传玠」的消息。然而外界的压力并不能对元和的选择造成影响,她依然满怀期待地投入了与顾传玠的婚姻。

在两人结婚之前,曾有一位资助顾传玠的商人严惠宇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可顾传玠还是放弃了「务实聪明,但是可能不太有风韵」的严小姐,而选择了登台演出、「过着相当吸引人的生活」的元和。不过,正如金安平书中写的:

「除了昆曲,他和元和没有什么共同点,但一旦结合,他们的命运就被牢牢地连在了一起。」

元和婚后的生活比以前「逊色」了许多。她因为知道顾传玠自认为「低人一等」,所以即便是丈夫的创业屡遭失败,她也从未停止过鼓励和支持。

抗战期间,元和本可以与妹妹允和一起逃往四川,但她却选择回到上海陪伴顾传玠。后来上海成为「孤岛」,元和被卷入了一种「怪异而充满矛盾的」生活。

有人通过股票证券挣钱,有人靠股票投资一夜暴富,而金安平从元和干姐姐凌海霞的日记中了解到:「顾传玠要不就是在做股票经纪人,要不就是自己在炒股票,不过始终没能发财。」

顾传玠后来还尝试过烟草买卖,卖过药,开过毛线制品店,都没有成功。不过元和及家人都从未对顾传玠有过任何情感态度上的变化,始终如一地对他予以肯定和接纳。

▲晚年张元和

两人家世背景的巨大差异使得这段婚姻被坊间以张元和「下嫁」戏子的版本流传着。无论这段婚姻中是否有难以言说的苦涩,张元和都从未对外人提及。

比如,女儿顾珏被干姐凌海霞「抢」走,抗战期间元和放弃与家人一同前往四川的机会而回到「沦陷区」上海陪着顾传玠,元和为家庭心甘情愿地做出牺牲。可顾传玠却在1949年告诉元和,即使她不跟随自己,也要独自一人去台湾。

最终,在一个朋友的调和下,顾传玠才带着全家人一起赴台。

一直到顾传玠去世多年之后,元和都从不向人提及他们夫妻相处的细节,也从未对顾传玠进行负面评价。

但是,金安平可以肯定,「元和的遗憾全与丈夫有关」,只不过「这场婚姻中仍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困扰,使得她到现在也不愿提及。」

03.

二姐张允和

相较于元和,二姐张允和则「生性激烈」得多。包括金安平的采访和他人的描述在内,都认为允和有着「英雄气概和沙场老将的不屈精神」。允和一度将自己的性格归因于出生时的难产,认为幸亏这种拼搏精神,自己才能够活下来。

的确,这股拼搏劲帮助允和扛过了不少苦难。在妹妹兆和看来,二姐允和「在十二岁之后就没有过太平日子」。

母亲的去世给元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后来随着大姐元和离开家去了寄宿学校,允和不得不承担起在家中照顾弟妹的责任,渐渐地成熟了许多,也开始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

不过,母亲去世之后也并非没有一点好的事情发生,比如父亲张武龄创办的乐益女中给充和带来的哲学、生物、体育、当代政治等新鲜空气。

张武龄的开明教育帮助允和度过了母亲去世之后的一段转折期。然而,继母的进门又打乱了允和原本平稳的生活。

时任乐益女中校长的继母以学费太贵为由,想让大姐元和返回学校继续念书。允和一气之下居然站在学校门口鼓动起罢课运动来。最后家族中的长辈决定从地租中筹集资金,元和才得以顺利完成学业。

允和16岁就认识了后来的丈夫周有光,可在感情方面趋于保守的允和「觉得还是晚一点的好」。她的大学教育因宿舍失火和日军轰炸中断过两次,好在允和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仍然顺利完成了大学学习。

生性激烈的允和正是因为自幼受到了父亲开明的教育以及后来社会大环境的影响,在激烈任性之余还多了几分韧劲。

在结婚之前,周有光仍心存顾虑,他写信给张允和,表明「我很穷,怕不能给你幸福」。允和在看到之后随即做了长达十页的回复,来鼓励周有光「幸福是要自己去创造的」。

▲周友光与张允和

好不容易与周有光情投意合结婚成家,允和的「仗义」和擅作主张却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婆媳矛盾。

她的一位高中同学未婚先孕,孤苦无告中想到了允和。允和毫不犹豫地把她接进了自己新婚不久的家中,引得邻居们热议,甚至有人怀疑允和也是生活不加检点之辈,引起了婆婆的强烈不满。

事非孤例,她还曾为了朋友只身登门拜访上海黑帮老大,并提出了一连串的要求。

后来,类似这样的「小摩擦」已经不算什么了。因为允和又先后经历了流产,一个孩子早夭,另一个因出生时受感染只活了二十天,女儿小禾也在战争期间病逝于重庆。

苦难远没有就此结束,尚未走出丧女阴影的允和在一年半之后又目睹自己的儿子「被流弹击中」,「子弹穿过他的腰部,内脏上被打出六个洞」。

充和当时听到姐夫冲回家的声音,立马意识到姐姐遭了大难,充和回忆说:「我膝盖都软了,不记得是怎么走下楼的。」

从1937年到抗日战争结束,允和至少经历了「十次大搬家、二十次小搬家」,1966至1972年间,允和也曾数次陷入困境,但都「仗着自己的能言善辩逃过一劫」。

及至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政治运动中,允和被贴上「老虎」和坏分子的标签,为了免受侮辱,她烧掉了所有与丈夫的信件来保护自己的隐私。

这一切接踵而至的打击,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几乎是毁灭性的,可允和的精神和情感却「没有留下什么创伤」,「实在像个奇迹」。

张允和奇迹般地扛过那些危险与苦难,直到九十多岁依然精神矍铄有活力。在金安平看来,这并非因为她有什么特殊的养生之道和独门秘诀,而是因为:

「允和执著于世俗生活,从不装出心如止水的样子,而且很喜欢娱乐消遣。」

当她陷入低谷时,哼唱上一段香艳唱词,再苦的日子也就这样过来了。

04.

三姐张兆和

三姐张兆和虽然从小生活在家中,却不像元和、允和一样受到娇惯,即使是被老师打手心也不哭,被允和欺负也不埋怨,「因为她总不吭声,所以受的罪最多。」

兆和说:「除了我妈,从来没有人会为我瞎操心」,接着她又无奈地补充道,「可我妈又死得那么早」。

每当兆和因被罚或被欺负而失落的时候,照顾她的奶妈朱干干总是说:「别想了!没什么了不起。去喝你的粥,吃腌豇豆吧,吃完就没事了。」

于是,不爱「吭声」的兆和在这样的环境下养成了略显古怪的性情。她内心顽固、喜欢沉思,虽然有些执拗却也有宽容慷慨的一面。

像很多自认为不受重视的孩子一样,她总希望自己表现优秀,并干出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学习昆曲不仅令原本相貌平平的兆和增加了风度,也令她多了几分自信。

然而,学习昆曲的道路也因一场意外而无法继续。

有一次,兆和祖父的姨太太踩到了剪刀,脚被刺穿,伤口又深又长,久不愈合。后来兆和陪她去上海求医,并在上海待了一个夏天。在此期间,元和与允和在家中继续学习着昆曲,以至于后来的兆和再也「赶不上她俩了」。

兆和小时候「皮肤黑黑的,头发剪得很短,像个男孩子,身材壮壮胖胖,样子粗粗的,一点都不秀气」。可到了十九岁之后,追求者一下子多了起来。

再后来就是那段著名佳话,兆和受到大学老师沈从文锲而不舍的追求,甚至惊动了时任北大校长的胡适。虽然张兆和无法说清接受沈从文的原因,但终究还是于1933年与沈从文成婚,那时她23岁。

婚后的生活于张兆和而言「说不上快乐或不快乐」。根据她自己的回忆,结婚时本来可以从娘家获得一笔像姐姐们一样体面的嫁妆,可沈从文却自己写信给张家,言明自己虽然一无所有,可还是「一个钱也不要」。

▲沈从文与张兆和

然而,婚后不久,沈从文就把张兆和姑母送给她的一只玉戒指当掉了。

沈从文的快乐往往来自幻想,他可以通过文学来消解与妻子在现实中的距离。嫁给这样一个丈夫的张兆和不得不忍受生活琐事的侵蚀。她关心丈夫的消费习惯,操心如何用微薄的收入度日。

总之,与沈从文的夫妻生活将张兆和从迅速打磨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据说,沈从文曾一度沉迷于收藏,但尽是些「小东小西」或「人家不要的」。在他的小说《地主》中,主人公碧碧曾说:「一个人都得有点嗜好,一有嗜好,总就容易积久成癖,欲罢不能。」

虽然我们从沈从文的《文集》中可以得知,他相信自己是在「追想一件遗忘在记忆后的东西」,可实事证明,那些他收藏的小玩意成为了「压他灵性的沙袋」。

在结婚四年之后,年仅27岁的张兆和已经开始觉得「什么都无味,人老了」。虽然她在与沈从文分别时仍然会担心,但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丈夫受冻挨饿,而是担心丈夫是否会成为同行者的负担。

沈从文自知无法「征服」张兆和,所以一生都在努力帮助她成为自己想象中的完美女性,可即便是这样的想象,也无难以得到张兆和的认可。沈从文发现,比起日夜厮守,兆和更喜欢他从千里之外写信给她。

沈从文起初以此开玩笑,对张兆和说应该再「挤我写几年信」,然后再答应嫁给他。

到了1937年,他决定前往云南昆明西南联大,以远离日军侵扰的北方,求得安宁的工作、生活氛围。兆和本可以带着孩子一同前往,可她对与沈从文同去却是「不情不愿」,这一次,沈从文也终于没了开玩笑的心情,他在信中写道:

「你似乎还不大明白你自己……对共同过日子似乎并无多大兴味,因此正当兵荒马乱年头,他人求在一处生活还不可得,你却在能够聚首机会中,轻轻放过许多机会。说老实话,你爱我,与其说爱我为人,还不如说爱我写信。总乐于离得远远的,宁让我着急,生气,不受用,可不大愿意同来过一点平静的生活。你认为平静是对你的疏忽,全不料到平静等于我的休息,可以准备精力作一点永久的事业。」

张兆和认为,自己一生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去征服,去改正错误、完善事物。她始终记得小时候别人如何说自己不如姐妹们有闺秀气质,不够「纤细文雅」,所以即便外界没有施压,张兆和也会进行自我施压,偷偷揣测着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而沈从文则喜欢用沉思默想来体现生命的意义,因此只有他为自己写作,用自认为有意义的方式进行创作时,他才会觉得生命是有价值的。

▲张充和题《沈从文别集·记丁玲》(1992年版)

大概正是因为二人对于生命、生活的理解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他们的婚后生活才无时无刻不显露出无法调和的尴尬。即便是多次分居,甚至是自愿分居,也丝毫不会给他们带来痛苦。写封信、吃顿饭,甚至会比共处一室让他们更亲密。

他们各自活在自己独立的世界中,金安平在书中说到,他们也许会用同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们的需要,事实上他们需要的东西却可能完全不同。

但当事人却无法像后来的研究者这样旁观者清,沈从文去世7年之后,张兆和将自己与沈从文的书信整理出版,她在书的《后记》中写道:

「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太晚了!为什么不在他的有生之年,不能发掘他,理解他,从各方面去帮助他,反而有那么多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悔之晚矣。」

05.

各有各的命,别人妨不了

四姐妹当中,最为人熟知的可能是张兆和,但人们大多是因为他的丈夫沈从文才对张兆和有了更多的关注,而非张兆和自身的成就。

二姐允和虽性情激烈,却也更多地以丈夫的支持者身份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大姐元和更是一生痴迷演唱、教授昆曲,命运与丈夫顾传玠紧密交织在了一起,晚年移居美国之后依旧致力于传承发扬昆曲文化。

相较之下,张充和更多的是凭借自己在学术、艺术领域的成绩而受到了各界的关注和尊敬。她不仅在出国前为中国曲艺和传统文化的传承做过不少工作、编过一些教材,在赴美之后更是在耶鲁大学担任起了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的重任,不仅教授书法,也在昆曲、绘画等领域坚持着自己的独特追求。

同样显赫的家世,同样的家族基因,却注定有着各不相同的命运与结局。不过,四姐妹之间一定相同的是,她们皆非庸常之辈。

她们各自有着鲜明的性格以及独立的爱情观、人生观,这些都源自于父亲张武龄的开明教导以及她们受到的完整优质的教育。而在那样动荡不安的年代,要让家里的所有孩子,尤其是所有女孩子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绝非普通家庭的实力所能企及。

张家之所以有足够雄厚的实力支撑,还要从四姐妹的曾祖父张树声说起。

在张树声之前,张家只算是下层士绅,土地没有很多,家族人员想要走上仕途也只能通过科举考试这一条路。但到了张树声这代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张树声曾参与镇压太平天国,在李鸿章手下立下了赫赫战功,被朝廷封为「卓勇巴图鲁」。「巴图鲁」是清朝一种常见的赐号,因表示「武勇」之意,也称「勇号」,通常直接使用,不加别的字。像张树声这样前面加有其他字的,属于特称。他一路受到提拔,官至直隶总督。

由于张树声的缘故,张家积蓄了大笔的家产和不小的声望,由合肥县的下层士绅,一跃成为了当地的大户人家。

到了四姐妹的父亲张武龄这一代,虽然已不在沙场奋战,却任然凭借显赫的家世拥有了门当户对的亲事。张武龄的结婚对象,就是四姐妹的母亲陆英。

▲四姐妹母亲陆英,1916年摄于上海

陆英生于苏州一户大户人家,她的嫁妆足足准备了十年,送亲队伍更是有十条街那么长。

1905-1910年间,不仅合肥县,安徽全境都被接连不断的自然灾害闹得民不聊生,「饥饿逼得人们铤而走险,抢劫成风」。而陆、张两家宁可冒着财产被劫的危险,也要不远万里联成门当户对之姻,当时对于门户要求之严格,对于包办婚姻之不可抗拒,可见一斑。

据金安平了解,充和父母的婚礼场面虽然壮观,但在热闹与体面的背后,新娘却有许多难以言说的酸楚。当时的新娘在结婚前都深藏于自家闺房,并不习惯抛头露面,对于即将到来的洞房之夜和婚后生活更是感到焦虑与不安。

陆英在婚礼上从头至尾仅有一个所谓的「体己人」,这个人就是娘家人花钱雇用的伴娘。除此之外,新娘再无一个可说话的贴心人,尽管如此,她仍然不能将喜怒露于言表。

向前追溯到祖母生活的那个年代,媳妇们必须严格遵守传统士绅阶层女性必须遵守的规范。据说,陆英本来与自己的家庭教师互相有好感,但养祖母「除了自己娘家或夫家的亲戚,不能见别的男客」。

以至于陆英在婚后一次回娘家的有意安排下,也仅仅是远远地看了家庭教师一眼,根本看不清容貌,却已不禁泪流满面。

步入老年之后,养祖母的思想发生了转变,她不想再让晚辈吃自己年轻时被包办婚姻的苦头和专制家长指定的「规则」的束缚。不会擅自对子女的婚姻做安排,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佛教徒而强迫充和也成为佛教徒,就连饮食上也没有半点特别要求。

几乎在同一时期,做了多年张家儿媳的陆英,也呈现出与那种随时陪在婆婆身边的标准贤惠媳妇不同的方面。比如她会定期去看戏,并始终认为自己的嫁妆不应属于张家。

她在死前将全部嫁妆送回了娘家,连孩子都无权拥有。当然,陆英并非对孩子们毫无考虑,她分给每一个保姆二百大洋,一来是对她们这么多年抚育孩子的付出表示感谢,另一方面,陆英也坚信保姆们会替自己保护好孩子,帮他们争取利益。

可惜的是,无论养祖母识修还是母亲陆英,她们虽然尝试迈出突破传统的脚步,却仍然未能彻底摆脱「宗妇」的形象。

所有的喜怒悲欢、反抗与尝试,都被家族、社会所冲淡,终于还是没能作为一个鲜活饱满的个人形象留存在人们的记忆当中。

养祖母离世后被动接受着千篇一律的虚伪丧礼:

「张家会雇用一个有过伤心往事的女人哭丧,希望她能自然而然地悲从中来……这个人声音洪亮,食量很大……充和当时 很小,她记得自己着迷地看着这个女人,哭了又吃,吃了又哭,有时还边吃边哭……充和的头发被剪断,穿上男孩的孝服,看上去像是识修的孙子。」

而四姐妹的母亲陆英,在死后则没有人能够清楚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只记得她营造的和睦家庭氛围:

「在张家人的记忆中,陆英始终令人难以捉摸。她是家庭的主心骨,众人的楷模,但却没有人能精确地形容她。她的子女还能回忆起她在世时的家庭氛围——祥和、宁静、无人有任何怨言。他们说那全是母亲的功劳。子女们记得她所营造的氛围,但却记不清楚她这个人、她说过的话或她的样子,他们的记忆无法落实。」

到了四姐妹这一代,她们终于无需被动嫁给门当户对却彼此互不相识的男人,无需再靠操持庞大家族的家务和生养众多儿女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甚至婚姻已不再是生活的必须。

她们乐于将时间倾注在自己的事业与爱好上,勇于打破传统,追求自由的爱情,即便是在苦难当中,她们亦显示出了足够的坚毅和隐忍。

▲前左起:元和、允和;后左起:充和、兆和

但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四姐妹虽然不必再为传统所束缚,可以追求自我的实现。但接踵而至的战争、动乱、政治运动却无情地将她们裹挟其中。

在《合肥四姐妹》中,有不少的篇幅对当时风俗进行了细致的描写,从嫁妆的置办,到新娘的内心活动,都在体现出婚嫁习俗变迁的同时,映射出了人们思维方式和生活观、爱情观的变化。

金安平从微观的家族琐事切入,通过四姐妹的共同回忆,铺展开一幅巨大的时代图景,将「老中国社会的风情和人事」重现。

哪怕只是在描写四姐妹母亲陆英持家有方,巧妙周转家族资金,也能够流畅地将世界大战的宏大背景植入其中。风俗变迁、战争动乱、昆曲的曲折发展,以及那些被载入或未被载入史册的大大小小的人物等,无一不被流畅巧妙地串连起来。

这本书从曾祖父张树声的故事开始,以四姐妹对这个时代的反思告终。通过对张氏族史的梳理以及对四姐妹人生的「昆曲式」的演绎,呈现出中国近百年间的社会历史、人物风情的背景和剪影。

回想四姐妹曾祖父张树声那一代,不少人像张树声一样凭借赫赫战功成为显贵。那一代人既有「振奋之气」,又有「忧危之怀」,这种不同于前人的勇敢与担当被金安平总结为「合肥精神」。虽然这里的合肥是指二十世纪初期的合肥县,而非今日意义上的合肥市,但这种精神却似乎成为一种传承在一代又一代「合肥人」的血液中流淌着。

2015年,张家小妹张充和于美国去世,「一曲微茫度此生」也许能够恰到好处地对她的一生进行总结,「合肥四姐妹」的故事也因充和的过世而落下帷幕。

随着张家的愈渐式微,四姐妹的一一离世,张家的辉煌告一段落,那个有着深厚传统文化记忆的时代,似乎也宣告了最后的终结。

但是,在社会习俗、个人预期发生了巨大转变的背景下,仍然有人性中的光芒留了下来。

等时候到了,意义自然浮现。

晶姐漫侃

2017年11月20日

——合肥四姐妹分别名叫: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

父亲是民初教育家张武龄,张家祖上跟李鸿章做过事,当过清朝的两广、两江、直隶总督,民国时期也是文化界最著名的家族之一

连保姆都饱读诗书,对着茅盾的文章点评不过如此

张家自己创办的女子学校有叶圣陶、张闻天等人教书

——四姐妹嫁的也都非常好:

大姐夫婿是昆曲名伶顾传玠,一生热爱昆曲,偶尔客串电影

二姐被称为“中国最后一个闺秀”,嫁给汉语拼音的创始人之一周有光

三姐被沈从文追走

四妹特别擅长古文,“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这首诗就是描写她的(可不是她写的),最后嫁去外国一位名叫傅汉思的语言文学家

——她们并非不如宋家三姐妹出名,而是宋家站在权利鼎峰,受到的宣传多些,而张家四位千金属于文化口的名人,若非热衷,难免了解不到啦。这几位论名气,在当时来说应该都差不多。

葫芦金刚爸爸

2017年11月15日

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

合肥张家是近代史上的名门贵族,四姐妹分别嫁给了著名昆曲演员顾传玠、语言学家周有光、文学家沈从文和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思。

张元和
元和是四姐妹中的老大,比弟妹都成熟些,所以性格也更老成持重。元和的故事,是一个职业昆曲艺人妻子的故事。她的丈夫顾传玠,是个昆曲演员。他在当红的两年里曾风靡整个上海,无数观众为他疯狂。然而在事业正值高峰之时,他却突然退出舞台,彻底改行。 元和在上海读大学时,常常看顾传玠的舞台演出,她和她的朋友们是他的戏迷。在那个年代,一位名门闺秀和一个戏子之间即使是退出舞台的戏子发生感情是不可理喻之事,因为那时候戏子的社会地位相当低下。所以1939年4月元和与顾传玠的婚事曾令当时社会大为震惊,上海小报以“张元和下嫁顾传玠”为题大事渲染。 想必是元和对昆曲和舞台的热爱促使她下决心嫁给这个男人。但除了昆剧,顾传玠和元和没有什么共同点,不过一旦结合,他们的命运就被牢牢地连在了一起。离开舞台后,顾传玠尝试的事情没有一件成功,他先后尝试过股票、烟草采买、调查田地开垦等事;他还卖过中药,开过毛线制品店。尽管元和婚后的日子远逊从前,但她对顾传玠的感情始终没有改变。她从来不在背后说丈夫的坏话,人们甚至不知道他有什么坏习惯。 元和不太显露强烈的情感,除了丈夫和儿子,她对别人也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抗战八年,元和是姐妹中唯一留在沦陷区的。即便在别人大多濒临崩溃的情况下,她仍然能保持优雅的仪态。 但元和的婚姻中显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困扰,她的遗憾也全与丈夫有关。1966年,顾传玠因患肝病早逝。 丈夫去世后,元和有一次在票友演出中上场出演《长生殿.埋玉》中的唐明皇,戏的结尾是杨玉环下葬,她的身体用锦被包裹,被草草安葬在浅坟中。元和叹道:“我埋的不是杨玉环,而是顾传玠这块玉啊!”“玠”的意思就是“玉”,对于元和来说,顾传玠是一块美玉,元和嫁他缘于戏台,最后又葬他于戏台之上。
张允和
老二允和虽然身为女性,却有着坦率倔强嫉恶如仇的英雄情怀。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允和就不喜欢看戏里的爱情故事,她喜欢那些性格鲜明勇敢激烈的英雄,而这些英雄里她最喜欢的是关公。 允和从小“瘦骨嶙峋”,但她依靠自己的大胆弥补了体格方面的缺陷。从小学习昆曲,使她“在几百人面前演出,我不怯场,出了错,也不害怕。”允和擅长在公开场合演讲,在乐益女中,允和又迷上了几何概念和数学推理。她的“手急、眼快”,精力充沛和辩才都有了用武之地。她还在学校接触到哲学、生物、当代政治和体育活动,学习帮助她走出阴霾,最终获得了历史系的学士学位。 允和在姐妹中结婚最早,她嫁给了语言学家周有光,但是战乱却使她尽尝颠沛流离。从1937年秋直到抗战结束,她至少经历了“十次大搬家、二十次小搬家”。1941年5月,一家人逃难住在重庆郊区,女儿突然得了盲肠炎,因找不到医生,周有光又出差在外,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慢慢死去。一年半后,她的儿子又突然被流弹击中,子弹穿过他的腰部,内脏被打出六个洞。此时丈夫又一次奔波在外。允和对婚姻生活的描述是:“大部分危机总是留给女人去处理。”这并非抱怨之辞,只是实话实说。 解放后,允和曾在上海的一所高中当历史教师,她一边教书一边学习,尽量充实自己。她写的一篇两万多字的如何修改历史教材的长论,被辗转送到了北京,不久,她的一些观点出现在《人民日报》的长篇社论里。允和主张在科技与科学史中加入更多历史事件和人物,并在历史教学中纳入文学与哲学的发展状况;允和还呼吁历史教学应该更灵活、更贴切,增加介绍少数民族的内容等。人民教育出版社的资深编辑读了这篇社论,很欣赏她的观点,于是聘请允和帮助他们编辑中学历史教材。允和面对这份新工作非常兴奋,觉得自己“开始了一个全新的职业生涯”。但是没过多久,允和就决定退休。尽管对教历史和编历史教材颇有兴趣,但她太直率,太容易打抱不平,也太过固执,不肯放弃自己的原则,因此她最终选择了做一名家庭妇女。 从1956年到1964年,允和一直担任北京昆曲研习社的联络组长,这个研习所得到了文化部的支持。她和昆曲传习所的张传芳一同整理编写出了六出戏的身段谱,为研习社联络大小事务、安排演出,却从没领过单位的钱,她的工作完全是自愿的,而且和别人一样勤奋。 在经历了坎坷的岁月和人生风暴之后,允和的情感和身体竟然都没有留下什么创伤,一直活到九十多岁,这实在是个奇迹。
张兆和
四姐妹中的三妹张兆和,因为嫁给了著名小说家沈从文,在四姐妹中最出名。但兆和却对名声在外似乎很不习惯,常常显得沉默寡言。 兆和年满19岁后,吸引了众多男性的眼光,他们都对她满怀仰慕之情。对此,不止是兆和自己十分意外,就是她的姐姐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家里,从未有人注意到她的姿容丰采。她的皮肤黑黑的,头发剪得很短,像个男孩子,身材壮壮胖胖,样子粗粗的,一点都不秀气。 在兆和的记忆中,自己早年的长相和姐妹们所描绘的差不多。她喜欢在傍晚和爸爸一起出去散步,和姊妹们一起读经书,每天“大字写两张,小字抄一张”。看门的老头从自己的碗里分给她一些糙米饭,她也吃得津津有味。没有人娇宠她,也没有人会为她心痛流泪。母亲很爱她,但是母亲太忙,没有太多时间管她,她会让兆和呆在自己房间里,在盆里放一串糖葫芦给兆和,让她自个儿玩。凶巴巴的家庭教师于先生拿着木尺打她的手心时,她不哭,姐姐允和欺负她的时候,她也不埋怨。她不在意独自解决问题,情愿保持沉默。 即使在调皮捣蛋的时候,兆和也喜欢单独行动,悄悄策划。在家里,她是有名的“小捣蛋”。她用自己的小凳子把一个泥娃娃砸得粉碎,又赤手空拳地将一个布娃娃撕成碎布。最后,父母给她买来一个橡皮娃娃,心想这一次她总破坏不了了,结果兆和研究了一会儿,然后从针线盒里找了把剪刀,只一刀就干净利落地剪掉了娃娃的头。 所有这些加起来,造成了兆和有些古怪的性情。兆和内心顽固、喜欢沉思。看起来她很执拗,但是也有慷慨宽容的一面。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希望在学校能表现优秀,干出一番事业。她自觉在家里无足轻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但她也不觉得自己受了亏待,从未心怀不满。 上世纪二十年代末期,沈从文引起了中国文坛的极大关注,他的文学创作饱受赞誉。1930年的某日,沈从文认识兆和没多久,就忍不住向她倾吐了自己的心声。当时兆和是中国公学的大二学生,她的答复是自己正专注学业,不需要什么男朋友。 连续三年,沈从文不断写信给兆和,他们先是同处于一个城市,他从城市的另一端写给她,然后他到了北京,从那里写给她,随后发信地点又变成了青岛这个“海滨城市”。 1931年6月,沈从文在写给兆和的信中说:“我求你,以后凡是我要向你说什么时,你都能当我是一个比较愚蠢还并不讨厌的人,让我有机会说出一些有奴性的卑屈的话。你莫想,每一次我说到‘我爱你’时你就觉得受窘,你也不用说‘我偏不爱你’作为抗拒别人对你的倾心。我看你同月亮一样。……是的,我感谢我的幸运,但仍常常为忧愁扼着,常常有苦恼。”当他几乎把所有的话都快说完时,兆和来到了这个海滨城市,然后他们结婚了。 兆和婚后的生活说不上快乐或不快乐,她常常失望。但是,她不会因为不能“征服”丈夫而觉得“幻灭”,也没有“对主妇职务的厌倦”。她更不担心“惊讶”的感觉渐渐“被日常生活在腐蚀,越来越少”。兆和关心的是实际问题:诸如丈夫的消费习惯,她怎样才能用那么一点收入度日。正是与沈从文的夫妻生活把她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而且这种转变来得何等的迅速。 兆和在张家姐妹中最为朴素,她远离那些奢侈浮华的事物和不劳而获的生活,因为她相信简朴是美好的,而自力更生是体贴的行为——因为能够减轻他人的负担。在写给丈夫的家书中,兆和提到:沈从文寄到北平的信都用“快信”未免“可惜”,她说,事实上平信往往比快信到得更早些。 现实生活中,沈从文在某些方面从来赶不上妻子。婚姻使他们双方更加独立,不肯受对方的影响。1937年,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当时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很多共同的朋友,他们也分享对书籍的兴趣,但是在其他方面没有什么共同点。卢沟桥事变爆发一个月后,沈从文和他的几个朋友一起离开北京,兆和与两个儿子都没有同行。沈从文在北平登上火车时,并不知道终点将在何处,他也不知道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会是什么样子。 在分离期间,兆和给沈从文写了很多信,沈从文给她的信则少得多。当时兆和27岁,但是已经觉得“什么都无兴味,人老了”。她最担心的还是沈从文,担心他是否会在漫长旅途中受冻挨饿,是否会成为同行者的负担。 结婚以后,沈从文创作了大量作品,他把自己对兆和的认识写入了短篇小说《主妇》里。1936年,他的《湘行散记》出版,该书以两年前他在返乡之旅中写给兆和的信为素材写成,他自己对此书相当满意。在这些信中,沈从文称呼兆和“三三”,因为她是张家的三女儿。他称自己“二哥”,他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 兆和很关心沈从文的写作,关注他是否全力以赴,会不会停下手中的笔。“你不适宜于写评论文章”,她告诉他。她觉得机智的“短文”会毁掉作家的天赋才华。她认为这些短文是“琐琐外表的事情”,不希望丈夫把精力用在写作这样的东西上。她对从文说:“你有你本来面目,干净的,纯朴的,罩任何种面具都不会合适。你本来是个好人,可惜的给各种不合适的花样给Spoil了。” 直到1938年8月,兆和才带着两个儿子龙龙和虎虎,辗转三个多月,抵达昆明和沈从文重聚。1939年春,日军飞机开始轰炸昆明。兆和带着孩子们迁居到郊区小县城呈贡。她决定搬到此处,是因为当地有一所为难童开办的学校,她可以在那里当老师。 此时沈从文有很多不太顺心的事。他在当时中国最好的西南联合大学里任教,但是他知道学校里的一些教员因自己只有小学学历而强烈反对他担任这份工作。 在此之外,沈从文还能感受到来自兆和的压力。在一封信中,兆和曾指出沈从文对于语助词“常用错”,然后她就从最近沈从文给她的信中举出一个错误的例子,并给出正确用法的例句。 兆和喜欢编辑丈夫的作品,她承认沈从文很怕她读自己的稿子,因为她“没法子不动手改”。他会说:“你把我的风格搞没了。等你弄完,这些文章就不是沈从文的了!” 沈从文相信女性的眼光和勇敢、正直的品性一样,有着救人的力量。兆和则不敢苟同这种看法。他们的不同源自于不同的信仰。兆和的家庭使她受到了系统而良好的教育,帮助她塑造了对正直操守的坚持和信念。而沈从文的信仰,也许是来自他敏感的心灵,也许是极端的热情和天真,他早年的游历,湘西的风景和刚烈的地方性格。他不会放弃自己的信仰,但是一看到妻子的目光,他总是显得慌张而满心戒备。而兆和觉得,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中,她也会和他一样感到慌乱不安,而且沈从文也不像他自己想的那样微不足道。 在沈从文眼中,妻子品德高尚,充满生命意志,这已足以造就她的伟大。她所关心的职业和独立,并不会影响到他对她的评价。“主妇”在他的世界中就是皇后和女神,他在她身边总是会有些心绪不宁。 1945年,抗战结束了,沈从文比家人早半年回到北平,北京大学聘请他为中国文学教授。这一时期,沈从文重新开始收藏文物,“这时他家里除漆盒书籍外,充满青花瓷器。又大量收集宋明旧纸。”趁着妻子还没有回来,他买了大量东西。 战争末期,兆和又成了沈从文的“缪思”。在与兆和共同经历战争,生养了两个孩子之后,他文字背后的爱意更多了,而且现在他承认妻子的笑容就是笑容,不是别有含义。他称她为“一种奇迹”,说她在“朴素”的背景下,创造了“光彩鲜丽”的场景。沈从文迫不及待地要重新开始,像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期那样写作,他感受到了写作的冲动。 但是不可抗拒的力量阻扰了他。1948年3月,在一份刊物中,有两篇批评他的文章非常严厉,一篇称他为“清客文丐”、“奴才主义者”;另一篇则说他的作品颓废色情,是“桃红色文艺”。这些文字想必刺痛了沈从文,他说自己即使“未被迫搁笔,亦终得把笔放下”。 接着,北大的学生开始在校内贴他的大字报。这对沈从文的打击更大,因为其中有些学生是他教过的,而且还相当欣赏他们。秋季开学时,1949年冬,北大取消了沈从文的课程。他的新职务是在北京的历史博物馆为文物贴标签。这份工作既有用又安全,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人们终于忘记了沈从文,这也正是他所想要的。 兆和一直鼓励沈从文重新开始写作,他反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东西可以促使我重新拿起已经放下的笔?”沈从文脱离文学世界已经很久了,与之同时,兆和反倒成了《人民文学》的编辑。当沈从文外出接受再教育或因公出差时,他们通过信件激烈地争论一些文学艺术问题。有好些年,兆和都误解了丈夫辍笔的原因,她以为沈从文“在创作上已信心不大”。她觉得是批评家的批评吓得他不敢出声。 其实,沈从文并非完全停止写作。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他写了很多研究古代漆器、丝绸图案、唐宋铜镜和明朝织锦的书。他还发表文章,谈论建筑、装饰艺术和民间艺术,并完成了一部多卷本的中国服饰史。当他定准自己的位置,找到恰当的题材,同时不受到别的拘束时,他就还是跟以往一样写作。但在1949年之后,他只有一个写信的对象,那就是兆和。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以不同的方式工作,但他还是可以向她倾诉一切,不论她是否能够了解,或是否同情。 他们的数次分居,有时也是出于自愿,这并不会太多地影响到他们的婚姻或带给他们过多痛苦。一起吃顿饭、写封信,有的时候会比分享同一空间更让他们亲密。张兆和与沈从文各自生活在自己的独立世界中。他们或许会用同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们的需要,但事实上他们需要的东西却是完全不同的。 1995年,在沈从文过世后七年,兆和整理出版了他们的通信。在《后记》中,她写道:“六十多年过去了,面对书桌上这几组文字,我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翻阅别人的故事。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
充和
充和是四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因学识渊博而颇有名望。她与德裔美国汉学家傅汉思结婚后,于1949年1月移居美国康涅狄格州的北港口。人们会因艺术、书法及中国戏曲史方面的问题来向她请益;遇到需考释或校正的各类问题,从书画的题跋阅读到版本鉴定,从解释一首古诗中的典故,到辨识十八世纪某件奏折上君王的手迹,大家也都会请她解答。老辈学者们如果经过新英格兰地区,一定会到她的居所稍作停留。充和才思敏捷,学养深厚,且将严谨和灵活集于一身,她谈吐中的机锋和双关语,常能给人很大的乐趣。当充和还是七八岁的孩子时,她的姐姐们就知道这个妹妹和她们不同。她们承认小妹妹的学问根基更扎实,也更有自信,就连充和写的诗歌也更新颖且富于原创性。充和童年时远离自己的兄弟姐妹,几乎总是独处,只有在特殊时期才有几个同伴,这些情形必然会影响到她的工作方式、思维方式和她宁静的气质。三岁前,她就学会了背唐诗,然后又读了几种启蒙书,为继续攻读“四书”打下基础。七八岁时,充和开始学作对子,然后就学习写诗。充和每天要学习相当长时间,她也很少有分心的事。所有这些让她养成了学者的习气,也让她有时间自在幻想。考北大前一年的九月,充和就到了北平,参加姐姐兆和的婚礼,之后她决定留在北平,家人和朋友都劝她参加第二年夏天的大学入学考试,她自己也觉得不妨一试。充和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来准备入学考试。考试内容包括四个领域——国文,历史,数学和英语,其中的前两门,从她六岁开始,合肥的家庭老师们就已经为她打好了基础。她在父亲的学校中学了一年英语,然后在上海中学里又学了一年,她觉得这门语言并不难掌握。她就是搞不掂数学。十六岁以前,她从来没接触过数学,突然之间,她就要面对证明题和代数方程式。她看不出学数学意义何在,也不明白该从何入手。那一年,有数千名学生从全国各地来到北平,争夺全国最好的五所学校那几百个录取名额。考试的当天,家人为充和准备了圆规和曲尺。“我没用,”她说,“因为我简直连题目都看不懂。”她的数学考了个无可争议的零分,但她的国文却得了个满分,结果考试委员会破格录取了她。除了充和之外,北大中文系当年只录取了一个女生。充和在北大这所名校就读的收获,并不如想象中的大,虽然这里不乏名师:胡适和钱穆教思想史,冯友兰教哲学,闻一多教古代文学,刘文典教六朝和唐宋诗。但充和说自己学习成绩不够理想。当时很多学生参加了激进的政治活动,无法静心向学,而充和宁愿将时间花在学习戏曲上。清华大学就在北大旁边,有位专业昆曲老师每周一次在那里开设非正式的昆曲课,充和与在清华读书的弟弟宗和定期去上课。抗战期间,充和与兆和一家住在西南的小镇呈贡,小镇上住着好几位文艺界的杰出人物,但是来访客人更喜欢在充和、兆和的住处逗留。充和会吹笛子,所以弹琵琶、弹古筝的人都喜欢上她那儿去。诗人和书法家们也喜欢聚在充和的房间里,他们喜欢这里的氛围,也喜欢充和的笔、墨和砚台。充和说,即使手头再紧,有些东西她还是很讲究:“我不爱金银珠宝,可是笔、砚都得是最好的。”充和跑到大西南来,是因为沈从文帮她在这里找了份工作。沈从文没有进入联大之前,在一个三个人组成的教科书编选委员会里工作,教育部任命他主持编选文学部分之后,他推荐了妻妹充和编选其中的散曲章节。教育部给充和下了聘书,充和也接受了。用一般的标准很难衡量充和的学历,她上过北大,但是没有拿到学位:1936年她生了病,医生诊断为肺结核,所以她被迫退学。康复后,她在南京《中央日报》当了一段时期的副刊编辑。随后战争开始了。在充和回到苏州直至战争开始前的短暂岁月中,她的才学显然已经有口皆碑了。充和在教科书编选委员会的工作时间不太长,一年后,教育部就取消了这个项目。充和并没有太失望,当然,她需要工作,因为和姐姐们不同,她是单身,必须自食其力,但她决不愿意仓皇求职或是匆匆嫁人。很多人在这时拜倒在充和的石榴裙下。其中一个是卞之琳,他一生都爱恋着充和,这件事尽人皆知。他写了很多信给充和,即使他已经知道充和不会选择他,甚至在充和嫁了人之后,他仍然坚持写那些信。他还收集充和的诗歌、小说,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香港出版。充和的追求者中,还有一个不修边幅的方先生,是研究甲骨文和金文的专家。方先生也给充和写信,不过用的全是甲骨文,学问大如充和者也没法明白:“他一写就是好几张信纸,我相信一定写得很有文采,可是我看不懂。”充和喜欢保持单身女性的身份,自由自在,不必在意社会对已婚女性的期待。1940年间,重庆政府又给了她一份工作,这次是为教育部新建立的礼乐馆服务,帮助政府重新订正礼乐。充和的职责是从五世纪的《乐志》中挑选出适合公共大典使用的乐章来,请作曲家配曲。这份工作很对充和的胃口,她过去就很难忍受各种典礼,现在可以对它们加以改良了。充和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编选出二十四篇适合的乐章,用最好的书法精心誊写了两份。教育部批准了充和编选的篇目后,充和与同事们立即举办活动,征求当代作曲家来为这篇章谱曲。这一部分的工作又花了两年时间才完成。充和在这段时间结交的人中,有两个名人:章士钊和沈尹默。文人之间的这种结交固然源于双方共同拥有的文学气质,不过除此之外,他们还有更多的相似之处。他们在学识上水平相当,少有分心旁骛之举。当他们苦学有成之后,就连娱乐也成为文人雅趣。学者兼书法家沈尹默后来成为了充和的老师。充和第一次来访时,沈尹默让她写了几个字,然后他给出了“明人学晋人书”的评语。到今天,充和还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褒是贬。在沈尹默与充和相识相交的过程中,他写了很多诗给充和,充和也将自己的许多诗给他看,听取他对这些诗作该如何修订的建议。一开始,沈尹默客气地称呼充和“充和女史”,后来又改口称她“充和女弟”。在他的影响下,充和将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扩而大之:早上早起,临帖练字至少三个小时,如果有时间还要练更长时间。直到八十八岁,她依然保持这一习惯。她运笔写字的手臂和少女的一样强壮。充和在重庆期间,写出了她最好的诗词作品。其中有两首是以桃花鱼为题材的。在充和心目中,桃花鱼有多重意义:它是“凌空”的隐喻,由于它出现在桃花盛开的时候,所以它也隐喻着春天;此外,桃花鱼也暗喻着战争期间,许多牺牲在重庆沙洲上的跳伞者。充和喜欢的其他艺术形式也和“悬”有关。书法家写字时手腕要轻悬在书桌上方,掌虚指实,运笔自如:可以快而不急,也可以慢而不滞。掌握了运笔的缓急轻重,捕捉到“鸾舞”之姿和“龙腾”之态以后,书法家方可以到达“悬”的境界——“心忘于笔,手忘于书”。但是战争让她忧心忡忡:她目睹了外甥女的死亡,看到了朋友、手足的苦难。美学要转换成现实并非易事,有时,一点小事也会让她心情不宁。有一次,章士钊赠她一首诗,将她比作东汉末年的才女蔡文姬。诗中有两句让她很不开心:“文姬流落于谁事,十八胡笳只自怜。”前辈学者的诗中有惋惜她流落他乡的意思,却冒犯了充和的感情。她说,文姬是被掳掠到北方,不得不在异乡过着异族的生活,她自己却是因为战争才离开家乡,而且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她也能自食其力,尽自己的所能生活。她的忧伤源于认识到自己离开了过去那个熟悉的世界,而且再也回不去了。1947年,充和在北京大学教授书法和昆曲,当时她借住在姐姐兆和家中。那年9月,通过姐夫沈从文她与傅汉思相识,次年结婚。傅汉思出身于德国的犹太人知识分子家庭,战时成为流亡者。1935年他的家庭离开德国,当时他十八岁。他们在英国待了一阵子,然后在美国加州定居。汉思获得了西班牙文学的学位,同时也精通德、法、英、意大利文学。他到中国来,是为着寻求一番奇遇,也是来挑战一种更难的语言。到中国后几个月,他就认识了沈从文,他常常与沈从文大谈中国的艺术和建筑,那时他的中文已经说得比较流利了。从中国回到美国后,汉思就攻读中国文学,后来应聘耶鲁大学,教授中国诗词。充和在耶鲁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中国书法多年。一位文化曲人独特的世纪回忆, 穿越抗战与内战的烽火,浸润她六十年来海外移居的生涯,记录众多曲人以曲会友的盛事,荟萃他们丹青墨韵的精华, 这就是曲坛名家、书苑才女张充和珍藏至今的纪念册《曲人鸿爪》(三大集):第一集存藏抗战前后吴梅、杜岑、路朝銮、龚圣俞、陶光、罗常培、杨荫浏、唐兰等作品;第二集存藏1949年至1966年间,身在美国的李方桂、胡适、吕振原、王季迁、项馨吾及身在台湾的蒋复璁、郑骞、焦承允、汪经昌、夏焕新、毓子山等作品;第三集存藏1966年以后姚莘农、林焘、赵荣琛、余英时、吴晓铃、徐朔方、胡忌、洪惟助、王令闻等作品。今依据近百岁高龄的张充和本人口述,孙康宜笔录曲人本事,钩沉演艺传承,再现当年沙龙诸多令人神往的情景,并对《曲人鸿爪》各家题词和画幅做出画龙点睛的诠释和导读。此外,附录张家旧影、张充和事略年表及其题字存目。全书文字书画,相得益彰,冀能留住张充和曲人生涯中那些不可磨灭的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以及许许多多的谁家庭院。

小一时空

2018年01月30日·中山大学教师

小一时空 2018-01-30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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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合肥四姐妹,首先想起日前“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登上Google首页的网络新闻:

美国时间 2018 年 1 月 12 日,Google 用首页 Doodle 纪念了周有光先生的 112 周岁诞辰。

因为周有光夫人张允和,就是著名的张家四姐妹,也叫“合肥四姐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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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圣陶曾说过,

张家的4个才女,谁娶到了都会幸福一辈子。

后来,娶了她们的果然幸福了一辈子。

那么,这合肥四姐妹究竟何许人也,那些幸福了一辈子的男人们...

除了周有光,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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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四姐妹,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苏州乐益女子中学校长张冀牗的四个女儿。

张氏原籍安徽合肥,家居苏州,祖上系清末合肥籍的淮军首领张树声。

张家的四个女儿,

大姐张元和,即与小生名角顾传玠恋爱而结为伉俪;

二姐张允和,是著名语言文字学家周有光的夫人;

三姐张兆和,是著名作家沈从文的夫人;

四姐张充和,是美国耶鲁大学著名汉学家傅汉思教授的夫人。

张家四姐妹,个个兰心蕙质,芳名远扬,成为民国时期大家闺秀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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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张元和,她的丈夫顾传玠,是个昆曲演员。

他在当红的两年里曾风靡整个上海。

张元和在上海读大学时,就成为了他的戏迷。

昆曲不仅丰富了张元和少女时代的学习生活,而且还贯穿了她的恋爱婚姻和一辈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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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张允和 和 丈夫周有光

允和在姐妹中结婚最早,她嫁给了语言学家周有光。

张允和和周有光是一对令所有人都眼热的情笃伉俪。

他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共同度过了半个多世界虽历经坎坷却幸福圆满的世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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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张兆和 和丈夫 沈从文

就在张允和与周有光喜结良缘后不久,她的妹妹张兆和也和名作家沈从文结为夫妇。

沈从文来自风景秀美的湖南湘西。

这位杰出的小说家和历史文物研究家一生共出版过三十多部短篇小说集和六部中长篇小说,

是少数几个拥有世界性声誉的现代中国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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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张充和 和丈夫傅斯年

充和虽然是四姐妹中最小的一个,但因学识渊博而颇有名望。

1947年,充和在北京大学教授书法和昆曲,当时她借住在姐姐兆和家中,通过姐夫沈从文她与傅汉思相识。

她与傅汉思结婚后,于1949年1月移居美国康涅狄格州的北港口。

后来应聘耶鲁大学,教授中国诗词。充和还在耶鲁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中国书法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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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时期这著名的“张家四姐妹”是至今仍备受推崇的中国名媛。

姐妹四人,在她们各自的人生中书写着精彩和美丽,

她们幸福和快乐着自己,也幸福和快乐着她们的家人和朋友。

正如叶圣陶先生所评价的:

“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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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时空 整理编辑。图片资料源自网络)

世界真的很大

2017年12月27日·旅行作家

谢邀。民国时期的“合肥四姐妹”,是指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她们之所以有名,一是她们出生于显赫的官宦之家。四姐妹的曾祖父叫张树声,安徽合肥人,是李鸿章的左膀右臂,曾任两广总督和直隶总督。四姐妹的父亲张武龄,在合肥有万亩良田,自己办西学,尤其是女子学校,十分成功。著名教育家叶圣陶,就在张武龄开办的学校里教过书。张武龄让自己的子女,受的全是西式教育,上的都是名校,但又有国学的深厚底子,所以张家四姐妹个个学问了得。

二是四姐妹个个漂亮,比如大姐张元和,曾是上海光华大学的校花。有时姐妹在校园里相聚,或者走在街上,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那回头率,真是不要不要的。不仅如此,四姐妹还都有才华,擅长琴棋书画,其中又各有所长。

三是她们的丈夫,也非等闲之辈。大姐张元和嫁了昆曲名角顾传玠。顾传玠曾与梅兰芳齐名,还曾同台演出,一时成为上海滩的佳话。后来为了张元和转而经商,也十分成功。二姐张允和嫁给了著名语言学家周有光。学经济出身,曾在银行工作,外派欧洲多国的周有光,却被称为“汉语拼音之父”,成为文化大家。今年1月14日,周有光以111岁的高龄仙逝。三姐张兆和的丈夫是著名作家、历史学家和文物专家沈从文。最小的四妹张充和的丈夫,则是德裔美国犹太人、耶鲁大学东亚语言文学系教授、汉学家傅汉思。傅汉思精通德、法、英、意、西班牙、汉等多国语言。他的汉语名字,就是妻子张充和取的。

有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教育,这样的美貌才华,这样的丈夫,四姐妹想没有名声,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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