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最好的良药！男子患上冒充者综合征，朋友这些举动将他治愈
21 你是冒牌货吗
2010年，我担任了行星协会的首席执行官，那时我曾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一工作。我的前任卢·弗里德曼与人共同创立了这个协会，并在其后的30年里一直负责该组织的管理工作。与此同时，我对业务管理（不同于领导工作）和非营利性组织的架构一无所知。突然之间，我要负责行星协会所有员工的工资、病假和保险福利。这让我患上了“冒充者综合征”，内心一阵阵地感到不安。冒充者综合征源于自我期望过高或认定别人比你更有能力，从而生出一种非理性的恐惧。这种心理缺陷会分散你的注意力，阻碍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本质上讲，这反映了一种过于挑剔的自我批判思维。你越是怪客气十足，就越容易过度自省。想必正在阅读本书的读者都有过相关的体验，我希望我们都能学会如何应对这种心理。
有三位朋友或多或少地改变了我的自我认知。一个人是尼尔·德格拉斯·泰森（Neil deGrasse Tyson），他是行星协会的董事。你可能对他有所耳闻，或者看过他主持的新版《宇宙》节目，又或者听过他的几期《明星谈话》播客节目（偶尔也由我来主持）。另一个人是行星协会的董事会主席丹·杰拉奇（Dan Geraci）。丹在加拿大开办了一家投资公司，他在理财和人员管理方面都有着丰富的经验。还有一个人是我的老朋友吉姆·贝尔（Jim Bell），他也是董事会主席，而且很有见地，你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不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是在彼此逗趣。正是他们三个人让我接受了这份工作，而且给了我很好的建议、见解和帮助。这三位朋友对我的支持怎么言说也不为过，他们的同侪意见也让我更加了解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我曾和尼尔、丹、吉姆一同去英国参加会议。在那次会议上，行星协会向史蒂芬·霍金颁发了宇宙奖，以表彰他在科学领域的杰出表现。霍金亲自到场领奖，并与我们共进晚餐，这无疑是看在卡尔·萨根的面子上。行星协会本来可以以此为契机，造一番声势，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并没有充分地利用这个机会。我们并未邀请英国媒体对整个事件进行全面报道。一些到场的行星协会成员的穿着也不甚得体，他们可能觉得还不错，在我看来却有点别扭。我想大声呼喊，这可是史蒂芬·霍金！这里可是牛津大学的图书馆！房间里最现代的家具都是17世纪的！整个活动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们没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没能展现出我们的远大目标，没能让人们了解我们齐心协力要做的事情以及行星协会的光荣历程。董事会里的朋友也有同样的感觉。史蒂芬·霍金的宇宙奖之夜本该更加令人难忘。那时我就意识到，行星协会需要寻找一个新的方向，否则可能难以维系下去。
我当时已经对行星协会做过研究，确信它是世界上最好的非营利太空事业机构，但同时也意识到，我可能会给这个协会带来新的视角，而当时该协会正需要这种转变。因此，在三位同事的敦促下，我决定担任行星协会的首席执行官。为了让情况有所改观，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每天早上不到8点就赶往办公室。7年后，这个地方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我为此感到自豪，这也得益于很多人的帮助、见解和不懈工作，尤其是公司运营官詹妮弗·沃恩（Jennifer Vaughn），她同我一道见证了行星协会的转变。在我看来，情况确实有了好转。有些转变过程还是很痛苦的，我必须承担起责任，解雇不合格的员工，并雇用具备新技能的新员工。我自己也必须学习一些新的技能，包括复式簿记的晦涩知识。这一切工作使我得以精简系统，更好地控制成本，从而完成更多的工作。在担任财务主管多年的卢·科明（Lu Co ng）的帮助下，我为势头正劲的实验性航天器“轻帆”重新做了预算。第一艘“轻帆”航天器于2015年升空。在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们正计划在2017年底将第二艘功能更强大的航天器发射到更高的宇宙轨道中。
我在回顾这段经历时发现，这和认识到“每个人都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的过程正相反，我意识到了自己“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并且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恐惧也和其他信息一样需要过滤。我必须认真地审视自己的技能，了解自己能为公司做出哪些独特的贡献。然后，我才能确定应该调用哪些适当的经验和内在优势，并找到最好的方式来推进我的计划，使人们能够清楚地看到我的目标。我没有传统的管理技能，但我在从事工程工作的过程中学会了如何通过团队合作来完成复杂的任务。我在《科学人比尔·奈》节目中学到了如何做预算。我非常希望行星协会能够走向成功，而且已经对其前景有了一个清晰的设想。最重要的是，我认为自己学会了如何倾听别人的意见，以及如何辨识好的信息。我有点自吹自擂了，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才能。只可惜发挥这些才能的时候，我们往往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诚实地认识到你的独特才能，是使你免受冒充者综合征困扰的有效方法。
你如果能诚实地看待自我，就更容易判断别人是否货真价实。以埃隆·马斯克为例，这位备受争议的特斯拉汽车公司和SpaceX太空探索技术公司的创始人受到很多人的追捧，但同时也引发了很多质疑。2016年秋天，我参加了在墨西哥瓜达拉哈拉市召开的国际宇航大会。会议期间，马斯克宣布了一项宏伟计划：向火星发射巨型火箭并在那里建立多个人类定居点。他向人们展示了附有实景照片的幻灯片，令人十分惊叹。我不由得问自己，作为一个在过去6年中经常接触火箭和航天人员的人，我应该相信马斯克这个人吗？
可以确信的是，马斯克肯定没有患上“冒充者综合征”。你可以在SpaceX的网站上看到他在瓜达拉哈拉发表的大量惊人演讲，很多内容给我的感觉是不太现实。我认为没有人真的想去火星居住，就好像没有人想去南极洲定居一样。我们可以在火星上建立科学基地，让地质学家和天体生物学家每隔几个月往返其间。但如果完全在火星上生活，养育几代人，还要带上产科医生和秋千，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话又说回来，马斯克可能思想比我超前，也可能是因为我的梦想还不够远大。当然，他的想法很鼓舞人心，特别能够鼓舞SpaceX的员工和其他眼光放得很远的太空项目合约商。马斯克的员工天刚亮就去公司上班，然后一直工作到深夜。他们可能是那种富于幻想的人，而完成如此伟大的事情正需要这样的人。
常言道：“奔月，纵然失之交臂，也得与群星为伴。”可说到在外太空航行，这话就不适用了。不过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是，只要拥有远大的梦想，你就会有所成就，这倒是真的。SpaceX的员工在朝着目标前进，并且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该公司有一个很宏大的想法，那就是对其发射的猎鹰9号火箭底部进行回收。在猎鹰9号发射之后，第一级火箭返回地球，并且通过再次点燃引擎实现了垂直软着陆。SpaceX有过几次不稳定的试飞经历，而如今它们已经可以非常精确地实现着陆（大多数时候）。SpaceX计划通过反复利用第一级火箭来降低火箭发射的成本。该公司的工程师认为助推器可以被重复利用十几次，但没有人确定这是否可行。如果火箭的助推器已经是第10次或11次被重复利用，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在该火箭上安放航天器的卫星客户提供折扣？当前可行的重复利用次数还很少，而且任何一次失败的成本都很高，这对节约成本的方案构成了制约。随着技术和经验的提升，情况可能会有所改变。如果火箭底部在几次飞行后发生了泄漏，那将是一场灾难。如果从不发生事故还好，然而一旦火箭出现故障，结果往往是爆炸和全盘失败。
目前还没有人尝试过反复使用同一枚火箭。SpaceX即将在这一领域进行探索，并获得进一步的经验和技术。这是否意味着SpaceX有办法把人类送上火星呢？这样说还为时尚早。我认为马斯克没有充分考虑到火星的恶劣环境。马斯克认为，我们需要另找一个可以居住的星球才能确保人类的生存，对此我多次表示过质疑。如果地球发生了灾难性事件，我们真的会把火星看作一个安全的地方来重建家园吗？我认为与其迁居火星，还不如保护和维系好我们的地球，这更容易做到，也更加实际。
在对吹嘘的成分和实际的成就进行了权衡之后，我又回到了那个问题：马斯克是冒牌货吗？我的直觉告诉我，绝对不是。他白手起家创建的SpaceX如今已经可以匹敌波音公司和洛克希德·马丁公司。他经营着第一家能够成功发射火箭并使其安全着陆的公司。他为自己的火星梦筹资时没有勒索任何人。我怀疑马斯克是否能够完成他的全部宏图伟愿，但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他可以从头到尾地贯彻他的工作，而且做了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这个人货真价实。
严重的冒充者综合征会强烈地打击一个人的自信心。这一现象最早由临床心理学家波林·克朗斯（Pauline Clance）和苏珊娜·艾姆斯（Suzanne Imes）在1978年发现并记录在案。我不是故作轻松，但根据我在行星协会的经历，轻度的冒充者综合征不完全是件坏事。虽然你在疑虑重重的时候很难领导他人，但如果缺乏自我怀疑精神，你就会陷入自欺欺人的狂妄境地。若想在两者之间保持平衡，你就要对恐惧进行过滤，维持一种均衡状态。我们需要终身学习这项技能。这让我想起了电视主持人汤姆·伯格伦（Tom Bergeron，你可能在美国最搞笑的家庭喜剧《与星共舞》中见过他），他曾建议我：“把你的紧张变成兴奋。”无论是在舞台上，面对着麦克风，还是在管理一家小型非营利性组织的过程中，或者在生活中的任何时刻，一定程度的恐惧意味着你在冒险，在挑战自我。
还有一句话很适合训诫舞台上的表演者：“你如果不再紧张，那就是时候退出了。”紧张意味着你要着实做一些大胆而重要的事情。当你感到恐惧时，说明你还在正确的轨道上。让恐惧来袭吧，你要做的是确信自己有能力完成任务，并且把控局面。如果有必要，你可以列出一些自己在怀疑自我之前取得的最得意的成就。这些成就不一定是丰功伟绩，比如你在高中时参演的一部话剧中表现出色，或者你的好友拉斯蒂称赞过你很有领导风范，你也相信了他的判断。（这件事就发生在……我身上。）
如果你很善于内化和克服自己的恐惧，那别人就根本不会知道你有过这种感觉。比如著名导演詹姆斯·卡梅隆，他曾乘坐自己价值2300万美元的“深海挑战者号”潜水器潜入海底。除了想进行科学探索，他也想证明自己。当然，他还是一个热爱探险的人，海洋对他一直充满着诱惑。在这个过程中，他经历了一些可怕的瞬间：他的潜水器差点儿从连接船舶的钢缆上脱落，当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舱外的强大压力突然把主舱门冲开时，我敢肯定，他多少会对自己有一些怀疑。许多人曾质疑过他的行为，认为卡梅隆只是一个电影导演。《泰坦尼克号》上映后，卡梅隆曾高调宣称自己是“世界之王”，但这只是在电影世界里。而在水下探险的世界里，他仅仅是一个无名小卒。
所以卡梅隆决定再次证明自己。他重新设计他的潜水器，并独自一人潜到海平面以下11公里处的“挑战者深渊”。他比1960年执行探险任务的海军还要小心得多，没有在四周扬起大团的泥沙。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在海岸线几公里之外海洋深度不到30米的地方，生命迹象十分繁盛，但“深海挑战者号”停靠的地方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这是因为，当水流到深海最底部的时候会耗尽生命所需的物质，比如氧气、营养物质和适当的矿物质。如果詹姆斯·卡梅隆只是拍摄电影，而没有去冒险，我们就不会知道这个现象了。他做出了伟大的科学贡献，为这一领域带来了新的视角和景象。
即使你从未尝试过潜入海底，或者建造一艘火箭前往火星，但是有两种冒充者综合征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并且绝对需要克服。首先，我经常听到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我只是在假装自己是个好人吗？”我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人们常怀疑自己是否出于自私的目的而去做好事。例如，我赞同使用疫苗是为了公众利益，还是只为了我自己孩子的安全？我支持绿色能源，仅仅是为了不让自己对安逸的生活方式感到内疚吗？我向发展中国家的清洁水基金会捐款，主要是为了抵税吗？
当你采取“全局思维”时，这种冒牌货的感觉就会逐渐消失。你会慢慢地认识到，对你有利的事情也会使你周围的人受益。减少传染病、减缓气候变化和建立第三世界的基础设施有助于提升全球福祉。从长远来看，自私和无私会产生相似的效果。没有人希望陷入贫困，穷人更有可能去犯罪，他们无法对整体经济做出多大的贡献，并且更容易患上疾病。乍得的极端贫困对国民的健康状况有很大影响，该国人口的平均预期寿命只有50岁。我们希望每个人都能过上体面的生活。即使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你也会希望人人都能过上高质量的生活，这也是为了让你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好。最好的解决方案不一定是最容易实现的，却从根本上符合每个人的利益。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要“为了我们”而改变世界。有了好的设计方案，每个人都会从中受益。
第二种冒充者综合征可能最为常见。有些人认为，诸如贫穷、疾病、气候变化等世界问题太艰巨了，相关的解决方案又太过复杂，令人却步，以至他们觉得人类不可能真正地消除这些问题，认为寻求解决方案的设想很荒谬。即使在尝试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人们也很容易感到自己是螳臂当车，并且很容易选择放弃。他们会想：“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我没有勇气去解决现实中的这些难题。”这不代表你是一个真正的冒牌货。当你产生这样的感觉时，请像怪客一样诚实地看待自己。着眼一切问题并不意味着你必须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让我们面对现实吧，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你可以对自己的行为施加严格的标准，克服害怕自己是个冒牌货或者无能为力的恐惧。你的方案是否能通过促进共同利益而增进自我利益？积极的方案可以是一个小小的行动，也可以从大事做起。你的行动不需要惊天动地，但要经过深思熟虑。
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学习新词。我的朋友科里·鲍威尔偶然发现了“neltiliztli”一词。这是阿兹特克语中的一个词，意思是“扎根于地的、真实的、诚实的”。这个词指引着阿兹特克人在充满不确定性并且时常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过上了美好的生活，他们的方法不是追逐权力或寻求认可，而是尽最大努力与周围的环境保持平衡。虽然大多数西方人都不会把阿兹特克人的社会与科学联系在一起，这个民族却想出了一个简洁漂亮的词来表达怪客的诚实品质。不让自己感觉像个冒牌货的方法就是要至真至诚，而真实之路就是通往更美好世界的途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