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什么是谈恋爱

我从前总说自己无情,这是个敷衍的说法。
从本质上说,我是个浪漫的人,我为文学影视作品流泪,我为草木枯荣花鸟虫鱼动心,我吝惜时间不睡觉,别人午休我听音乐,萨克斯风刚出两个音来我就飘飘欲仙。
浪漫的人如果想发挥自己,谈场恋爱就是彰显才能。
我没那个发挥的欲望,所以至今在感情这条路上走不深。喜欢爱情,但不挂在嘴上说,还是靠体会,体会也不强求深浅,就是个开悟也罢了,入门就好。这是所谓无情的意思。
这些年来我没有过一段稳重又持久的恋情,平时不露声色,众人皆醉我独醒。荣登朋友圈中“最无法想像会结婚”之首,又登朋友圈中“最无法想像恋爱时的样子”之首,双料王。一些爱八卦的姐姐妹妹挖不倒边角料急得跺脚,又见不得我身边总有追求者,一句“别挑了”说起来很轻,但是我又不傻。挑是个什么词,有了一些选择之后,进行排除,最后得出一个来。真正需要挑的人,那都是攒好了一定的人选之后再考虑优生优育,我又不需要备胎,前提条件不成立。


其实在这方面我领悟得很早,一走入人群中就有了意识。小学三年级时我有了个小男友。记得那也是个春夏之交,暖暖的风绵绵地吹着,小裙子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扇着。我和一名男同学携手在室外打扫小花圃,二人世界,天真无邪,聊着当晚的功课,捡着零星的小纸片。男同学长得女孩子般秀气,又大又亮的黑眼仁,小鼻子小嘴,好可爱。我看着他,正想赞美一句,脱口而出:“我喜欢你。”说完就傻了,刚要解释,他笑了笑说他也喜欢我,他说这句话时夕阳正斜斜打在脸上,浅橙色甜甜蜜蜜地晕开,显得更像小女孩了。
小学三年级就因为异性的美貌意乱情迷,我只配当情场中的留级生吧。就在那短短两句话之间,我们的关系从不曾说过几句话,突然间成了极好的朋友,当场丢下了手上的活疯跑了起来,追到双杆底下热烈地玩起了沙子。也许男女之间莫名其妙的奔跑就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始冲动。
那天以后,我充分存在于男孩的世界里。上课时,一双眼睛越过三三两两的头箍住我,下课了,这双眼睛就急急忙来到了我面前。而我真正意识到事态严重是有天开班会,家长们被一一请来,这男孩拉着他妈妈的手来到我面前,告诉他妈妈这是他的班长鲸,我吃了大惊。又一天,他叫沙子迷了眼,让我帮他吹吹,我吹完告诉他,以后别来找我了。他眼里含着泪,静默了好一会儿。可能在想,我这眼里的沙可是我们一块儿玩过的,我这眼里的泪可不只是被沙给迷的。但最后他什么也没问,愤恨了我很久。
听起来幼稚像儿戏,但我后来看到的许多成人世界的相处,也高明不到哪去。这以后还陆续出现了男孩二男孩三等,都是短暂而波澜不惊的。


我在感情的问题上吊儿郎当了多年,直到有一天发生了变化。我,一个从小醉心音乐的人,在某一刻突然听懂了情歌,觉得大事不妙。那感觉就像,初中时你喜欢隔壁班穿白T,爱狗,有肥皂香的男生。你看到他时,周围响起的背景音是黄湘怡的《吻雨》,“露天的咖啡厅播放着舞曲,气氛很A级。”你就笑得和黄湘怡一样开朗,心儿在水上荡着秋千。可是大事不妙了以后,你看到心爱的人,背景音就变成了“被世界遗弃不可怕,喜欢你有时还可怕”。陈奕迅的也好,卢巧音的也好,总之可怕,毫无征兆,会心一击。
同样觉得大事不妙的还有我妈。她看惯了我吊儿郎当,从前她担心我的婚事,恨铁不成钢,恨女不骚浪。只得自己瞎张罗,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刷着手机打着游戏,“有钱的”“英俊的”。我妈了解以后就愉快地退下了。但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其实很可能跟没钱没势或长相平平的人跑掉,她觉得这比女儿单身还叫她担心。
所以说嘛,感情的可能性和杀伤力可都太难预知了。


又是春夏之交,我接连听到朋友们的消息,这些消息来得快去得快,幸福短过痛苦。只感叹一时的快感都是虚假繁荣,只会带来更多的空虚。
“你如果说爱是天空,那四季的天空也很不同,澄明的天空,有云的天空和夜晚的天空,它们合在一起可能才是所有的天空。你非认为就那个树梢被风吹动的一瞬间是爱,那肯定是太狭隘了。”
就像廖一梅相信一见钟情,那么她的剧本里总有痛彻心扉。我相信日久生情,那么我的剧本里只会有温情脉脉。
所以我从不着急,从不豪夺,也不认为经验多就能更加懂得什么是爱。如同少爷所讲,“女人最宝贵的也就那几年,这未免是个悲哀、自轻的说法”——
你最宝贵的,并不是那人人都有的青春……
而应该是,你从无数历练与知识中所得到的,那看人的品味、眼光。
鲸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