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村回中832班毕业二十周年聚会散记

作者:王凤良 写于2006年12月14日

聚会散记(上)

盼望着,盼望着,聚会的日子近了。

早早定好了往返的机票,11月30日下午飞天津。晚上听了场茶园相声,与一位忘年友聊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从天津西站购票蹭进车站蹭上一趟更早的火车,开赴沧州。一路上通过手机短信与李月岭、王吉仓、马超联络,走出沧州站时,他们三人已经在出站口等候多时了。于是热烈地握手,虽然二十年没见面,但还是轻易地认出,神态一如二十年前,只不过都胖了。月岭驱车,中途接上尹振海,到狮子楼就餐。酒至半酣,张洪智驱车从河间赶到。二十年不见,同学们都事业有成,额头眼角皆是睿智与成熟,席间话题自然是聚会和同学近况,此外还集中讨论了房产置业。

吃罢午饭,洪智驱车载振海、吉仓和我赴孟村。新修的沧盐公路,路旁一幕幕熟悉的场景,一阵阵浓郁的乡情扑面而来。抵达孟村宾馆,迫不及待地闯进会务组,早有月亮等四位在热火朝天地打扑克,酷似二十年前教室里的场景。安顿好行李,我又迫不及待地背上相机,独自上街向回中方向步行。当年宽阔的南大街如今显得狭窄了,路旁颇多新建筑,但不少机关的大门、院落仍然保持着旧的格局。路西的人行道,当年曾无数次地走过,上街、购物、散步,还曾遇上步行上班的周老师。回中的旧大门已经封闭,门外停着几辆大巴,逼得我拍照都选不好角度。新大门也严密地封闭着,我隔着小门向看门师傅请求进去参观母校,被斩钉截铁地回绝,只好绕到大操场从木栅栏里穿进,在操场和校园盘桓许久。周老师办公室那排平房以及后面的两排平房仍在,赵德功老师的办公室住进了人家,老伙房建筑仍在,但门窗都已用红砖封上,不复当年的热气腾腾和人员忙碌的热闹景象。当我频频拍照时,恰好一位女士路过,颇有些不解,的确这些对于她是天天过来过去的破败建筑,对于一个多年未回母校的老毕业生,则是少年学子的青春印迹。当年的教室和宿舍都不复存在,代之以教学楼和宿舍楼。条件好了,成绩却无多大进步,校门口的高考金榜便是明证。

出得校门,临时买了些礼物,去看望周老师和刘老师。走进周老师三楼的家门口,握住她的手,强忍住才没有凝噎。首先为这次迟迟的拜望而惭愧,再,刚刚得知张叔已辞世,而周老师也清瘦了,鬓角已有星星白发。坐下来与周老师交谈,中间老师的孙女放学回家,清秀灵巧,甚是惹人喜爱。与周老师聊了一个多小时,聊同学,聊家庭,聊学校……心底似总有一丝惭愧和惆怅:那三年周老师把师爱、母爱无私地献给了832的每一位同学,如今老师老了,学生的拜访缘何姗姗来迟……

之后去看望刘景星老师。天已经暗下来了,沿着窄窄的胡同向南走,刘老师已早早地在院门口等着我。握手前,先给老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对二十年前教诲的感恩之情骤然涌上心头。老师和师母热情地把我让到屋内就座,聊当年老师精湛的物理课,聊课堂,聊文革期间老师在留舍中学、李店子中学的际遇……刘老师还是那样开朗乐观,虽年近古稀,还在上网做网页,每日坚持骑三轮锻炼。当我提到第二天聚会前有同学开车来接,他则坚持要自己骑三轮前往。出得刘老师的院门,天色已经大黑,胡同里的路辨识不清,刘老师在门口一再叮咛靠左边好走……

回到宾馆,会务组正在召集晚宴小聚。当晚有十八个同学们到场,季燕侠是唯一的一个女生。酒席宴间,王丽雯来了,季燕侠与她热烈拥抱,我注意到,老季眼圈一红,泪出来了……

聚会散记(中)

12月1日晚,与凤岗、吉仓住爱民家,四人聊至子夜才睡去。2日早大约9时前赶到宾馆会务组的房间时,已经有很多同学陆续赶来。留舍的刘树旗、李淑花、张秀华路途最远,却早早地到了。张秀花嫁到了张官店,成了张俊杰的本家长辈兼邻居,当天她正返回南留舍娘家参加侄子的婚礼。一边是亲人婚礼,一边是同学聚会,二者还要得兼,于是她一清早把侄媳妇接下车,便跟哥哥请了假,赶赴县城。张桂香意外地出现在会场,之前我和洪智各自多方打听,均未找到她的下落,而前一天张春生一个电话,就把她从南皮唤到了会场。周老师退休告别了讲台生涯,而女生中张桂香、李淑花、赵霞、王洪进则承袭了老师的衣钵成了传道授业的教师。

国平和洪智张罗着开车接老师,客厅里早有一群同学在热烈地聚谈。茶几上有两张季燕侠从珠海打印来的毕业照,就是王爱民、李英林扫描,我发到网上的那些,正面是毕业照,背面是李英林当年手写的人名和简要性格评点。万树茂一板一眼地朗读着那些评点,某某某性格温柔,某某某活泼易接近,某某某易动真感情,某某某具大男子气概……活脱脱一个算卦先生,引起周围同学的围观、哄笑和热议。

大约十点钟,周炳惠老师、刘景星老师、袁金生老师和李连杰老师抵达会务组房间,受到在场同学的热烈欢迎。男同学和女同学们簇拥着周老师嘘寒问暖,季燕侠默立一旁,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自制。都说老季当年无论名字还是性情都有赳赳男子侠气,只是未到动情时而已!经过二十年无情的岁月荡涤,同学情、恩师情绵绵不断,历久弥坚,足以摧毁心底的任何感情防线。情至真处,又何吝一掬热泪!

房间里空间拥挤,拍照取景不便,我还是拍下了几幕动人的场景。同学和老师们旋即转到宾馆的宴会大厅,一面自由聚谈,一面等候未到的同学和老师们。周老师身旁继续簇拥着同学们,季燕侠和王丽雯一直在周老师两侧搀扶侍立。当张凤岗提议为女生和周老师拍合影时,我有幸用摄像机和照相机记录了这感人的一幕。后来我编辑视频时曾反复观看这一幕,张月亮在一旁“拿凳子让周老师坐下”的画外音,季燕侠双手握住周老师的手,上身亲昵地向周老师侧倾,女生们幸福灿烂的笑容……这一幕让我一遍遍地感动,当我为视频选配音乐时,我几乎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毛阿敏的《同一首歌》:

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

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甜蜜的梦啊谁都不会错过

终于迎来今天这欢聚时刻

水千条山万座我们曾走过

每一次相逢和笑脸都彼此铭刻

在阳光灿烂欢乐的日子里

我们手拉手啊想说的太多……

而且通过场景调整,让“我们手拉手啊想说的太多”与老季握住周老师手的一幕同步,毛阿敏深情的歌声和季燕侠深情的握手,让这段仅有三分钟的短暂视频录像得以升华。

聚会散记(下)

来自珠海的季燕侠第一个报到,石家庄同学们已将提前一天抵达,孟村和沧州的同学们陆续达到会场,天津的窦连举和陈家林也驱车赶到,只有张桂琴还在路上。聚会前一周我才从周老师那里获知张桂琴的电话,并匆匆通知了她,她虽正陷于繁忙公务,还是于2日清晨6时登上了北京到沧州的长途大巴。同在北京的刘世照正在为公司筹建新厂,正处于投产前最忙碌的关头,虽极想抽身回孟村参加聚会,终未能成行,托刘洪岭带回来一副书法。

与张桂琴通了三次电话,知道她已坐上计程车从沧州向孟村赶,于是请张月亮安排合影。师生们在宾馆宴会厅的南门口的台阶前就位预演,计程车载着张桂琴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合影队伍里响起热烈的掌声,纷纷邀请张桂琴进队伍就位。北方初冬的太阳灿烂地照着,照得大家睁不开眼,但脸上同样灿烂地笑着,摄影师频频按下相机快门,于是有了这张聚会合影,距毕业合影正好二十年又七个月。832班毕业42人,本预计这次聚会能有三十个同学到场,实际到场的同学,包括转到文班的老832张洪智、王建章、孙世庄、刘俊德,以及王吉仓、丁润环邻班友好人士,正好42名同学,竟与毕业照完全吻合,可谓本次聚会的趣事。

合影后师生返回宴会厅就席。会议主席张月亮做了简要的开场白,然后把话筒交给了老师们。老主任杨吉升老师首先发言盛赞本次聚会,他说同学们赶上了好时候,上学时有负责敬业的老师们任教,毕业后又赶上改革开放经济起飞的时代。李连杰、夏志荣、张文凭、周炳惠、耿宝轩、袁金生、刘景星老师依次做了热情洋溢的发言,对本次聚会以及尊师之举深表赞赏,同时对同学们的家庭和事业提出了殷切期望。为了这次聚会,我提前准备了摄像机和照相机,可惜摄像机因为一盘数年未用的新磁带出故障,只录下区区三分钟,而老师的讲话未能摄录,而我本计划请老师重讲10分钟课的计划也因设备以及场地氛围的原因而搁浅,成为难以弥补的憾事。老师发言之后,我作为学生代表登台发言,向到场的老师们鞠躬道谢,并代表同学们把精心准备的水晶礼物敬献给老师们。水晶方碑上镌刻着老师的名字,以及一段“师恩颂”:

所谓师者,传天地之道,授立世之业,表品德之率。薪火得以递承,文明始可传播。因而世人尊师,如敬双亲。今忆吾师,三年教诲,孜孜不倦,睿智育人,润物无声,师恩切切,铭记于心。祝愿吾师,身泰体安,阖家幸福。

发言已毕,主席月亮宣布开宴,会场登时益发活跃起来。张俊杰特意带来了笛子,登台为大家演奏一曲。宴会厅的DVD卡拉OK系统有一套《红太阳·民族情》的VCD卡拉OK盘,竟都是我们学生时代争相传唱的老歌,刘振森一曲《祝酒歌》刚唱完第一段,王建章、张智和我已经跃跃欲试,几人争相轮流唱完此歌。唱到《少年壮志不言愁》时,高中时极少展露歌喉的窦连举、吴耀辉也乘兴登台。我独自或与振森相继演唱了《长江之歌》、《我爱你,中国》、《好人一生平安》、《在银色的月光下》等经典名歌,左手的酒杯频频与人相碰,于是酒兴助歌兴,兴致飞扬,高亢的旋律也轻松唱出,我和振森“聊发少年狂”,大呼“当年的感觉找回来了”。在激扬歌声中,同学们纷纷相互敬酒,向老师敬酒,宴会的气氛达到高潮。尹振海几次嘱咐我:“我们见面的机会多,今天你尽管尽情发泄……”让我感动不已。


下午一时许,国平驱车送老师回家休息,周老师和同学们两不相舍,特意留了下来。女生和男生们围拢到周老师身旁,二十年时空分离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天津的窦连举、陈家林要返程了,周老师和同学们送到门口,挥手作别。同学们仍然舍不得让周老师离开,于是继续返回宴会厅,更多的同学围拢过来。当年子衿青青的少年学子们,已年届不惑,而我们的老师,与我们的父母一样,都老了,这些年学生们对您关心得太少……刘世照未能回孟村,他请书法家写来了“丹桂飘香”的横幅,表达对师恩的深情谢意,几位女生手持横幅与周老师合影留念。


绍辉开车送周老师回家,同学们纷纷要上车送行,于是洪智也开车随行。在周老师家,绍辉和建章拉着周老师的手哽咽起来,周老师安慰:“……以后你们回来,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引得在场的同学都难以自制地落泪。临行时我抱住周老师,心中千言万语,一时语塞,只是喃喃重复“谢谢您……”泪水涌出,然后闭目扭头,出得门去。在绍辉的车上,绍辉、我、凤岗和张智竟忍不住地泪如雨下。绍辉的父母都已故去,他对老师的表白更别有一番真情体悟。他喃喃道:“父母在回家有个扑落……四十岁的人什么都有,四十岁的人什么都没有……”由父母想到老师,由老师想到父母,四十岁的人最隐秘的脆弱被击中了……绍辉把车停在路边,许久大家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晚上,月亮、洪智安排宴请外地的同学。经过两天的聚谈,同学们之间的心理距离比二十年前更近了,男女生之间的对话,超过了过去三年对话的总合。我把白天在绍辉车里的感慨提了几句,引得季燕侠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早,我独自离开了孟村,没去跟同学们打招呼。我喜欢这种皆大欢喜有略带伤感的感觉,带着这种感觉离开聚会现场,能给我更悠远的回味和体验。四日中午在天津机场,我收到了振海祝我一路顺风的短信,遥想各位参加聚会的老师和同学,已经回到了各自的位置继续忙碌,但二十年前的那三年,以及两天前短暂的聚会所结下的情缘,已经融入我们的血液,成为我们生命之歌中永恒的旋律。

我为之深深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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