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女兵的男教头,让我们从黄毛丫头成长为合格女兵!

#挑战30天在头条写日记#

女兵男教头

张志红


1974年春节前,我们10个刚从尼西通信二团教导队报务集训毕业的73年入伍女兵,回到军区通信总站报务中队。电报中队是男女兵混合编制连队,和电话队清一色女兵女干部不同,电报队在很长时间内,担任台长,分队长,中队长的都是男兵,哪怕是全部都是女兵的分队,分队长也是男性。带女兵的都是男性,所以可以称为女兵男教头。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那时71年,73年入伍的女兵年龄差不多,多数在十七八岁年龄,一大群热情活泼还处在少女期的黄毛丫头女兵,给连队带来叽叽喳喳的欢乐热闹,也带来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烦恼。比如我们刚到连队,就听到一个传说,说有一个北京女兵,一次在劳动休息时和陕西籍的分队长对话,因为陕西人把“我”叫做“呃”,和“鹅”谐音,北京女兵就一本正经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京腔问:“分队长,您说是鸡的屁股大呢还是鹅的屁股大?”分队长不假思索地用陕西话回答,“那当然是鹅(我)的屁股大咧”!哈哈哈哈……所有的人顿时都笑翻在了地上。在电报队,像这样的段子层出不穷,把我们笑得喷饭!

在我当战士期间,印象深刻的就有3个男教头。第一个,分队长戴得才,外号“戴高乐”。戴高乐是二战中带领法国抵抗法西斯的风云人物,是当时国际上颇有声望的法国前总统,别说戴分队长还真有点戴高乐将军的气度。他中高个,皮肤黝黑,鼻梁高挺,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顶棉军帽,是灰白色的皮毛,戴在他头上配上他高挺的鼻梁真有点像电影里前苏联红军中哥萨克骑兵的味道,每次晚点名,我都会出神地盯着他的帽子看。

戴分队长是江西人,电报队里流传着许多关于他的传说,首先是他的抄报压码技术了得。抄报就是把对方通过电波发的滴滴达电码要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形成四个数字一组的行文。电码是由一个个数字和英文字母组成,压码,就是滞后于头脑反应的一种抄收方法,便于在极快的速度中准确辨析电码并凭着头脑记忆的惯性准确无误地记录下电码,它是衡量一个报务员抄报技术水平高下的重要标志,通常,普通报务员能压住两个码已经不错,能压三,四个码绝对是高手,压五六个那简直是神人,据说戴分队长就是这样的神人,他是抄报压码高手,当二组电码闪电般划过耳际时,他才从容不迫慢慢抽着烟把前面飞速划过的电码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这手绝活让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戴分队长在中印自卫反击作战中在报务员岗位上立有战功,这些传说足以使我们仰视自己的分队长,并使我们对报务员的职责和荣耀有了崇高的感受。分队长后来转业回家乡,现在已八十多高龄,仍精神瞿铄,经常委托女儿向电报队微信群里的战友们问好,祝老分队长健康长寿!

第二个是我的台长杨俊全。杨台长是江西上饶通信兵学校毕业的科班出身的报务技术干部,在机上工作从来都是从容淡定。那时,我们从尼西报务训练毕业回来,还要在电台上跟着师傅实习一年才能独立工作完成任务,我们台就三个人,我的师傅是71年李蓉老兵,刚上机时,我总是懵懵懂懂,找不到信号,抄不上报,常常紧张得丟了这忘了那,但我印象中,我从来没看到过台长黑脸,也没有挨过训。电台工作有很多门道,每一次联络都有很多步骤,开机,通知发报台给信号,调试频率,呼叫联络对上暗号,排除干扰收发电报,有时频率上干扰非常大,就要象开车一样不断变道躲过障碍,要随时和不知名的对方电台上的战友约好换个地方,就象谈对象约会一样,双方都要准确无误,要是你到了对方没有到或找错了地方那就完不成任务了。

在杨台长李老兵手把手的带教下,我顺利通过实习期成为正式报务员,后来成为干部报务员。杨台长转业后在成都工作,我提干后第一次休假去了杨台长家,杨台长请我吃的午饭,其中有一个菜是青椒炒腊肉,四川人管青椒叫海椒,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菜。我们在西藏偶尔能吃到腊肉,但那是时间很长的陈腊肉,70年代末期我在巴山上一次出公差拉主副食其中有腊肉,我看到腊肉标签上写着是1958年制作的,到七十年代末都近二十年了。那时我们在高原在连队是吃不到四川人都爱吃的青椒的,这顿饭我连吃了三碗饭,我一直记得。

2018年5月,通信总站在湖北恩施宣恩县组织战友会,杨台长夫妇也去了,这是我40多年后再次见到杨台长,看到他依然脸色红润温文尔雅笑容可掬,杨台长有个美满家庭,他给我看了孙儿孙女的照片,特别是那时小孙女已经通过钢琴十级考试是个小小钢琴演奏家,我非常高兴,祝福我的老台长健康快乐生活美满幸福!

第三个是我们的分队长王华祯。王分队长红脸膛,棱角分明的嘴唇边总浮着一丝农民式的厚道。老兵们都说,他的带兵作风“铁腕”的很,再调皮的男兵也被他管得服服帖帖,就不知道我们这群七嘴八舌的丫头兵到了他手里会怎么样?果然,没几天,我们几个女兵就把分队长搞得“头大”了。

首先,让分队长头疼的是我们一群姑娘常常“无组织无纪律”,中午午休时间不是偷跑到军区照相馆照相就是到军人服务社买零嘴,而到了下午训练时间一听到滴滴哒哒的电波声就犯困,尤其是抗干扰训练,两耳充满了乱七八遭的躁音和混淆视听的电波,要在里面捕捉到自己的信号并一码不差地抄收下来实在枯躁不易,那仿佛来自天外的断断续续时高时低的信号就成了催眠曲。分队长可火了,脸涨得通红,把我们狠狠骂了一通:“照,照,一天到晚照你个猴相……”吓得我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分队长为了防止我们中午偷偷溜出去,有一次还亲自把门,那时,我们分队女兵住一个十多个人能睡的通透畅亮的大房间,分队长就坐着靠在门框上,两只脚架在另一边门框上,可不一会他自己睡着了,我们又悄悄地跨过他的腿溜了出去……哈哈哈!

不过,分队长的军事技术的确是一流的,我们早知道他能发一手好报,有一次训练间隙,我们拥着他说:“分队长,露一手”,分队长不无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好,发一分钟”,我们一个看表,一个插键,我悄悄地把电键插到了发报检测仪上,顷刻间,教室里响起急风暴雨般的电波声,那快如疾风、脆如马蹄的电波声震撼着空间,令人叫绝的是那时速达到每分钟170个电码的电波,在发报检测仪上显示的点划是如此均匀统一,“哇!机器手!”我们惊叹道。我们围着分队长叫他介绍经验,分队长把手伸出来说:“经验就在这里”,我们一看都默然了,他的中指上是一块又厚又硬又大的老茧,正是这日积月累刻苦训练的凝结,才练就了他一手过硬的军事技术,从此,我们逐渐收起了姑娘的玩心,而增添了一份战士的责任心。

还有一件事叫我难以忘怀。西藏部队的蔬菜供应基本要靠自己解决,生产劳动是一大任务。早春时节,部队到西郊菜地生产劳动,我们分队的任务是把一片沼泽一样的地方修整成水渠,高原的水是雪水,冰冷刺骨,沼泽里漂浮着冰块,冻结着杂物乱草烂泥石块,铁锹没法弄得动。分队长把棉裤腿卷到了大腿上,大声命令,女兵在岸上干轻活,男兵跟我下。他第一个跳入了没膝深的泥水塘里,身边的男兵也毫不犹豫一个个跳下去了,我不甘落后,也和几个女兵跟着下去拼命干了起来。那水真冷啊!一刹那腿就象被千万根针给扎透了,钻心的痛,很快双腿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就象两根木棍子柱在那里,分队长急了,大声吼着,“女兵给我上去,不要命了!”我们没理他,继续干,我们不能在岸上干轻活,看着分队长和男战友们泡在冰水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就能早点完成任务。分队长艰难地走过来拽住我们的胳膊粗声说:“你们是女人,知道吗,上去!”几个因来例假留在岸上的女兵把我们一个个拽上来,把我们的脚暖在她们的怀里,不断用手撮着我们的双腿,当脚慢慢恢复知觉,那个痛啊!痛得我眼泪直流,我就这样坐在泥地上,双脚捂在战友温暖的怀里,任泪水哗哗地流,为战友情深,为眼前这无声而又无法言传的一种神圣感情,我们分队长,这个朴素而又有些粗鲁的男教头,他是怕我们这些女孩子在冰冷的雪水里浸泡后落下疾病呀,可他们不也是血肉之躯吗?这是一种多么无私宽厚的父兄般的战友之情啊!分队长的行动就象一面无声飘扬的旗帜,从那以后,我就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王分队长也是老兵,在我们77年上巴山前也已转业回到四川家乡,但他的言传身教一直记在我的脑子里。四十多年过去了,2021年电报队部分战友在成都举行战友会,我从微信群里战友们传上来的照片中看到了王分队长,还是那样腰板笔挺一幅军人身姿,谢谢老分队长,也谢谢前前后后担任过我们男教头的台长,分队长,连营首长们,带着我们这些黄毛丫头在艰苦的环境中成长为一个合格女兵!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张志红:1957年出生,1972年12月入伍,曾任西藏军区通信总站电报中队报务员,七营二连副指导员,82年起任东海舰队航空兵通信站三中队副指导员,东航俱乐部干事、主任。97年转业至宁波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工作。2017年退休。

作者:张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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