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你“劫持”

2015年9月,杭州火车站,我被你“劫持”。

“帮我看一下”, 你把背包,放在我的座位旁,就撂下这一句话。当时我没空理你,低头在玩手机。你这人真有意思,你谁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后来我明白了,你只是慢慢长夜无聊,想找个说话的人。这一点我不怪你,你让我在等车的时间里懂得了生活的艰辛。

很抱歉在手机的世界里忘了你,直到你再次走进我的视线,给我说了第二句话,虽然现在已记不起我们是怎样开始的交谈,也忘了你的哪一句话触动了我的心,让我觉得应该真诚地对待你。直到我认真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关于你的记忆开始浮现。用一句话概括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就让我给你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你是来自陕西的和我同龄的年轻人,初三离开家在外打拼,现在国际大都市上海,做建筑行业。不知道这样说你是不是满意,有没有照顾到你的尊严。还记得你让我猜你的年龄,我怕猜的不准,所以故意说小了两岁。你说你的头发都已白了,这只是染发剂弄出来的黑,我看了一眼,黑发中夹杂一条条白,你没有骗我。你说这是愁的,几年间就白完了。我想象不出你过去的生活,但我知道一定很艰辛。

几个脱落的指甲是因为缺乏营养;手指上鼓起的大包是由于钢铁的碰撞;削尖的脸庞与你消瘦的身躯相得益彰;一缕长发盖过左眼,隐藏着低到海平面的自卑和看不到的自尊;家境的贫寒,曾让你二十岁时还只有八十斤,吃包子喝自来水,吃了上顿没下顿;未老先衰的心理是因为小时候孤独的寄养以及后面不可收拾的叛逆青春;你说你曾想到死,活着这么累,何必那。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一个年轻人丧失了对生命的追求和对未来的信心。但我清楚一点你现在对生活很不满。

你问我几点的火车,你说你要等到早上七点。你来这边找活,手机被盗了,想回上海又碰巧下雨,想去网吧,嫌贵,滞留在这。能碰见我,也是机缘巧合,只是觉得我可信。至少这一点,你很正确。

初秋的江南,被雨渲染,候车间稀少的人分享着丝丝清凉。你就和我坐在一起,和我认真地讲述着,大家应该都觉得你我很熟,至少是一路的,你说恐怕等我走了以后就剩下了你一个人。我听到这句话也很伤心,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为了免得你伤心,我尽量和你交谈,看着你的眼,听你讲,来对付着凉夜。看到你没带吃的,估计也是没有了钱,便假装饿了,买两包泡面,你一包我一包,我知道在物质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但我不想仅限于此。

我问你有没有结婚?你说不想结婚。站在农村大龄男孩的立场上,我从开始就不赞成你的想法。你说现在结婚太难,办下来要上十万,办不起还是算了。有相过亲,三次你还记忆犹新,并不像你说的那么不上心。我觉得你在逃避,就问你为什么不想,是不愿,还是不敢。你说一个人挺好,你很坦诚,你是不愿也不敢。我总结了一下大概有三条,一是被人伤过心,不愿意相信世界上还有不追求物质的女人;二是你引用的身边朋友的例子,没有物质的婚姻最终都会劳燕分飞。三是在你二十五岁的时候还一无所有。的确,每一条对一份爱情都足以致命。你觉得自己不配爱,不应该拥有爱,不应该追求爱。不过我依然相信你后面给我的答案,你是心有不甘,你不想让一个女人跟着你这样的无用的男人受苦受累。我真的想让你相信,如果有缘会碰到愿意和你一起吃苦打拼的人。说服你很难,这是我从你的表情中看出来的,在你的面前我的语言被压的很低,你一直在找理由告诉我,你不配有女人。虽然在立场上我尚有自信,但能做的却还是只有一点点,不是要你有多大改变,只是想要努力让你更爱自己一点点,对未来更有自信一点,对爱情更勇敢一点。我觉得你应该像其他男孩一样,拥有这一切。

我想“拯救你”,还抱有一丝希望。所以我给你讲了一个故事。

以前有一个年轻人想到外面去闯一闯,在走之前去拜访村里的智者。智者说我给你两个锦囊,在你度不过难关的时候就打开它,另一个等你再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年轻人走出了村落,来到了外边的世界,世界之大让他心生畏惧,他便打开了这个锦囊,上面写着三个字“不要怕”,年轻人就凭着这三个字,在这个世界里打拼,受过伤,流过泪,在他四十岁的时候已小有成就,他觉得累了,便想起了村里的智者。千里迢迢回到家乡,去拜访智者,可这时智者已经去世。智者的家人给他一个锦囊,他打开一看上面是三个字“不要悔”。

年轻时,不要怕,要勇敢,敢于有梦想并努力去实现它。所以我想告诉你三个字“不要怕”。你说你一无所有,我说那你就更不要怕了,何来牵挂。尽管你受尽了委屈和磨难,即已被生活挟持,你唯独不能再丢掉的就是你的勇气和自信。

年轻人,不要怕。

不要怕,一无所有;

不要怕,未来无涯;

更不要怕,脚下无路。

不知道给你讲这个故事有没有用,但是我想说,年轻,不要怕,大胆地往前走,朝着阳光的方向迈进。还记得你那无助的感叹:“生容易,活容易,那生活哪?”也许我没站在你的立场上对你考虑,但是我给你的回答是:“既然生也容易,活也容易,那生活如再不经历些曲折和苦涩,该多么没意思。”

当我背起包,走向下一站,坚定地看你一眼。

亲爱的朋友:“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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