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贤孝《韩湘子探家》考证与赏析

凉州贤孝《韩湘子探家》考证与赏析

赵大泰 凉州贤孝博览馆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这首诗是唐代韩愈所做的《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其中的“侄孙湘”，在道教传说中指的是八仙之一韩湘子，是韩愈的侄孙。这首诗的来历，有一个有趣的故事。

传说，韩湘子生性放荡不羁，不好读书，只好饮酒，痴迷于修仙，师从汉钟离和吕洞宾。有一年，韩愈庆贺生日，韩湘子身着道服，邋里邋遢地也来拜寿。韩愈对他说，“人各有所长，就算小贩也有一技之长，你如此胡闹，将来能做什么呢？”

当时正当初冬季节，韩湘子让人拿来一个花盆，装上泥土，然后拿出其法宝紫金箫一番吹奏，顷刻间花盆里长出一株牡丹，鲜花怒放，并且在花瓣上显现出一联：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韩愈惊讶不已，就问诗句是什么意思。韩湘子笑而不答，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唐宪宗时，韩愈因谏迎佛骨，惹宪宗大怒，贬韩愈为潮州刺史，限日动身。韩愈历经艰辛，行进至秦岭蓝关，又逢大雪纷飞。就在韩愈惆怅之时，只见一人冒着严寒，扫雪而来，一看竟然是韩湘子。韩湘子问韩愈：“您还记得那花上所写之联吗？”韩愈嗟叹良久，才说：“既然有此定数，我为你补齐那花上之联。”于是，这首《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就写成了。

韩愈本来是无神论者，排斥佛老，主张以极端的手段消灭佛、道二教，因而教徒对其恨之入骨，甚至干脆编造故事，让韩愈皈依宗教，佛教方面编造出大颠禅师化韩愈，而道教方面则造出了韩湘子度韩愈来抵消韩愈所带来的影响。

关于韩湘子的神话传说很多，度化韩愈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则是《韩湘子探家》，也叫《林英女降香》，讲的是韩湘子三次度化妻子林英。这个故事，在青海道情、花鼓戏、凉州贤孝等戏曲或者曲艺中都有讲述。笔者依据凉州贤孝《韩湘子探家》的唱词，在此做一些考证和赏析。

传说韩湘子和林英结为夫妻，新婚之夜入了洞房，韩湘子总是看书，也不睡觉，第二天早晨，竟然撇下妻子，跑到终南山修仙去了。

韩湘子杳无音信，林英非常想念丈夫，在三月三日这一天就到后花园降香祝告：若是丈夫还在人世，就叫他回到家中；若是丈夫已经离世，也要托梦告知。

林英在香炉中，降了十二炷香，每一炷香都有说法，这其实是凉州贤孝艺人借着林英之口说一些吉祥话，祝福语，以迎合观众。

一炷香降于了风调雨顺，二炷香降于了五谷丰登。

三炷香降于了三霄娘娘，四炷香降于了四海龙王。

五炷香降于了五曜星君，六炷香降于了南斗六星。

七炷香降于了北斗七星，八炷香降于了八大尊神。

九炷香降于了九曜星君，十炷香降于了十殿阎君。

十一炷香降于了南天门上，十二炷香降给了凌霄宝殿。

却说韩湘子感应到林英的祝告，无心修行，就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相貌丑陋的小道长来到韩府探望林英。

来到韩府，韩湘子跟迎接的小丫鬟说，此次来不化（缘）米也不化（缘）面，就化（缘）你们的林英女喧一喧。林英猜想或是祝告灵验，是丈夫回家，便下楼来一看。不料所见之人和丈夫相貌迥异，这个道长长得是“越瞭越难看”，“脚又大来嘴又歪，脖子的素珠（佛珠）好像个驴卵袋，脸上的麻子就有个几大块”。

林英得知那道长在终南山朝阳洞的茅庵里修行，便询问是否见过韩湘子。那道长却是花花口舌戏弄林英：见来见来我见来，终南山的湘子我一例见来。阴洼里见了个阴湘子，阳洼里见了个阳湘子，草洼里见了个草湘子，石洼里见了个石湘子，花园里见了个母湘子，对面站着个牙（雄性，公）湘子。公湘子，母湘子，我不知道小姐问的哪一个湘子？

林英告诉道长，找的丈夫韩湘子。道长告诉林英，他和韩湘子是师兄弟，一起学道，一起生活，师傅打发他来化缘，而留下韩湘子看守庙庄。

林英一听非常高兴，就请求道长给丈夫带信，并允诺给道长酬劳。先是一升米，一升面，外加几个喝茶钱，然后是登云鞋，肥羯羊，一副馒头的素斋，但每一次道长都不为所动，最后提出要轻薄林英。

林英一听勃然大怒，破口大骂，吩咐两个丫鬟用棍子把道长赶出家门。

韩湘子此时架起祥云上了天，显出了真容，林英一看追悔莫及，就呼唤韩湘子下来团圆，并质问：修就（修行成功）的仙家上天台，你怎么不度你的林英女来？韩湘子说，头一年我度你来了门没有开，第二年度你来了你没有在，今年个特特跑上度你来，棒子的个棍子你把我赶出来。原来如此，韩湘子三度林英，林英都错过了。

神仙不下二回凡，神仙下了二回凡，犯下天条十二年。韩湘子和林英再次见面，只能到来年的三月三日。韩湘子回到终南山继续修行，而林英独自在家懊悔不已。直到后来，林英被韩湘子度化成仙，二人才得相见。

这一个贤孝曲目，讲述的是韩湘子第三次度化林英女，却被林英棍棒赶了出来。原来，林英和韩湘子这一世不得团圆，是因为上一世的恩怨。上一世，林英女东海含上了灵芝草，韩湘子东海安了鹤儿庄。鹤儿要吃灵芝草上的露水珠，露水珠突捻捻撇到了地下去。

《韩湘子探家》和《吕祖买药》一样，是凉州贤孝中道教故事类的曲目。中国传统文化一般认为是佛释道三教合一，这三教在历史长河中此起彼伏，最终交汇融合，奠定了中华文明的根基。每一种文化，在其推广宣扬过程中，都会利用民间文艺这种有效手段来通俗化地传达到普通大众，这就是“道教俗讲”、“佛教俗讲”，“儒教俗讲”，也是凉州贤孝、凉州宝卷等民间曲艺的说教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