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半仙的悖论(原创)


“黄半仙”是相声大师刘宝瑞的一段单口相声,讲的是一位普通农民阴差阳错地成为“国家干部”的故事。古时候有位姓黄的农民,外号黄蛤蟆,他的妻子可能有严重的风湿,一到阴天下兩就腿疼,他就利用这一点判断天气情况,屡试不爽。人们就把他视为神人,尊称半仙。用妻子的风湿推测天气,坏事变好事,不得不承认黄蛤蟆有点儿聪明才智。乡邻们有什么问题也乐于请教于他,他利用自己善于分析问题的优势也帮人们解决了一些问题,于是名声就此传扬出去。

事情要是到此为止也是极好的,黄蛤蟆得到了乡邻的尊重,也使自己的聪明才智有了发挥的空间。虽然黄蛤蟆有很大的名声,但他并没有利用自己的名声做坑蒙拐骗之事,可见在骨子里他是个善良的人。当然现在的人也可以说他小农意识,放着大好的资源不用,多浪费呀。要是放到现在,这样的名人,光广告代言等费用早不知赚了多少了。

忽一日,皇宫中丢了珍宝夜明珠,皇帝差人查了个一蹓八开也无结果,有人就推荐了黄蛤蟆。一普通农民能让皇帝身边的人知晓,黄蛤蟆的名气可见一斑。黄蛤蟆进宫,皇帝不管你名气大小,限三天内查出宝贝去向,否则就是个杀。请注意,后边皇帝屡次测试黄蛤蟆,也是灵就赏,不灵就杀。急得黄蛤蟆上吊的心都有了,最后连蒙带虎地诈出了盗宝的小太监。黄蛤蟆并没有把小太监交给皇帝,而是帮他遮了过去。此处再一次显示出黄蛤蟆的善良。

皇帝将他视有奇人,许以高官厚禄。而黄蛤蟆在皇宫中住得却是战战兢兢,因为他知道皇帝指不定哪天就会想出个妖蛾子来考他。果然,此后皇帝又用灵就赏不灵就杀的方式考查黄蛤蟆两次。一次是在清早的时候手里攥一青枣,一次是用黄金做一蛤蟆放木箱里让黄蛤蟆猜。甭说半仙,就是神仙他二大爷也猜不着呀。事有凑巧,黄蛤蟆的两句不经意的慨叹正好说中所猜之物。第一次他说“大清早您让我猜什么”,第二次说“可叹我黄蛤蟆要死在这盒子里”。虽然歪打正着猜中了,但黄蛤蟆早吓得魂飞魄散。这皇宫哪儿是人待的地儿呀,不让皇帝杀了也得吓出神经病来。从一开始黄半仙就执意要求回家,但最后也没说他回没回,相声就在这最后一个包袱中结束了。

这里有几个悖论。

第一,皇帝是不是真的把夜明珠当成了宝贝?如果真当成宝贝,黄蛤蟆帮你把宝贝找回来,你应该对人家敬重有加才是,怎么动不动就以杀头相威胁呢?可见皇帝并不把夜明珠当宝贝,皇宫里宝贝无数,一个夜明珠充其量就相当于个手电筒。但是丢了夜明珠却是丢了皇帝的面子。皇宫的东西你都敢偷,也太不把我皇帝当回事儿了。所以即使丢个夜壶,他也要这样兴师动众地查找的。谁的面子都可以丢,唯独皇帝的面子不能丢。

第二,皇帝是不是真的把黄蛤蟆当神仙看待?如果真当神仙看待,怎么能说杀就杀呢?难道他对神仙就没有一点儿敬畏之心?这里有两种可能,其一,皇帝并不把你个半仙当成什么神仙看待,撑死你就是一名人,可我皇帝是最大的名人,其他什么人到我皇帝这儿就是一人名。其二,你就真是神仙我也不惧你,我手中的权力无边,神仙能奈我何。权力大到一定程度,足以使人对纲常伦理、道德法律,乃至神灵都不再敬畏。一个人一旦对什么都不敬畏,他就会变得异常可怕。这样的人如果手中没有权力,充其量也就做些个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一旦大权在握,就可能要祸国殃民,阻碍历史的发展了。“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抱着这种念头的人,谁敢把权力交给他?

再说黄蛤蟆,别说他不是什么神仙,就算他是真神仙,他就是能算出自己的命运,他能摆脱命运的安排吗?当一个人可以轻松掌控另一个人的命运的时候,掌控者可以轻松地把玩被掌控者,并且百分之百地会以此为乐。被掌控者没有摆脱掌控者的可能,除了战战兢兢地接受掌控并用命运的安排来麻醉自己以外,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只要你治不了掌控者,别说神仙,神仙他二大爷也没折呀。以黄蛤蟆为例,他回到家里守着他的病妻就安稳了吗?只要皇帝高兴,你不还得随叫随到?“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你往哪里逃?

所以历来的革命,莫不是想要为自己争个自由之身。历史变迁至今,你有这样的自由之身吗?又是谁在背后掌控着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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