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小火车的记忆

呜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车轮飞,气笛叫,火车向着韶山跑……,这首歌五六十岁的人都听过,第一句火车的汽笛声特别形象,如果现在这样写火车的声音,孩子们一定觉得火车出故障了。我们这代人就是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长大的,对它有着特别的感受,它是小时候我们那个地方赖以生存的交通工具森林小火车发出的声音。


森林小火车已经在人们的脑海中淡去,今年春天在家乡一个公众号上看到关于森林小火车的文章,又勾起了我的回忆。森林铁路拆除有十多年了,当年运行的木材车、载客车却历历在目。

以木材为生的父辈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采伐的木材,都是由一个火车头带着几十个首尾相接的板车运出大山的。林场内有两条通往大山深处的铁路线,我家东边那条铁路都习惯叫它牛心顶子线,西边那条叫工区线。每当一列运材车驶过,震的整个房子都在颤动。有时候,家家的大柴垛就成了小伙伴们的瞭望塔,远远听到有运材车的声音,就爬上去等待运材车的经过,享受被震的感觉,并数着有多少个板车组成的木材长龙,数不准时会争论的面红耳赤,最后以少数服从多数为结局。有时候一列火车过去后,会有好多孩子包括我,耳朵贴在铁轨上听声音,车已经没了踪影,声音依然还在。一列列运材车在计划经济的年代,装载着伐木工人的责任和希望,装载着他们的辛苦和坚强,装载着林区人民的经济命脉驶向远方,到达需要它们的地方。


绿皮小火车,几十年里,运货拉客独霸一方。

我的家乡是被青山绿水环抱着的、环境优美的林场,住着几百户人家,要说繁华谈不上,要说闭塞也不算,因为有一辆小火车通往外界,带着山里人善良纯朴出去,载着山外多彩的生活进来,多少年来行使着它的职责。叫它小火车是因为它比正常的火车小,在我们国有林区可是庞然大物,一声鸣笛,响彻山谷。 火车头靠燃烧原煤获取能量,有时候,一路走来,司机和小烧儿脸上熏得漆黑,有煤矿工人的感觉,当时有一位认识的孙氏大哥就从事这辛苦而又崇高职业。一个车头大概带着七八节绿色客车厢、还有首车、行李车,人员设备配备齐全。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车长、乘警、列车员、行李员、检修员,都穿着铁路服,威严、神气。每节客车厢都有一位列车员卖票,时而有列车长、乘警、列车员联合查票。记得上高中时一次回家,我们八九个女同学坐在同一节车厢里,列车员没给我们要票,我们也没主动买票,而且说说笑笑,声音很高,惊动了坐在邻车的乘警,你们到哪里呀,把票拿出来看看,这下傻眼了,都不吱声了,一张车票才五毛钱,我们想补票,可他不容分说叫我们去行李车学习,到那儿他训了我们几句,给我们读了一会报纸,说:好了,回去吧,下次记得买票,没走多远就听他和行李员说,逗她们玩的,她们太吵了。这位乘警高高的个子,长的白白的,后来坐车经常遇到他,有时严肃认真,有时和蔼可亲,不过从那以后,我都会主动买票,再也没听过他读报纸了。小火车上有多少人有过多少难忘的回忆无从知晓,只知道生病住院的,新娘子进场的,买东西办年货的,领导出公差的,运送报纸信件的,就连生气想离家出走的,都离不开绿色的小火车,因为它是林场唯一的交通工具。可想而知当时小火车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林业局施业区划分为东沟和南沟两片,每片有一条铁路主干线,这列火车承担着整个施业区客货运输任务,每天一次,东南沟交替。我居住在南沟,可是南沟还分两个岔线,我的居住地就有了长波车和短波车之分,长波车是中间三天没有车,短波车是中间一天没有车,又有了长波和短波的交替,可想而知通一趟车是多么不容易呀!早上七点从林业局发车一路南行,到终点站我居住的地方正点是十二点三十分,火车晚点到站可是家常便饭,火车头要加水、上煤,会车,都是晚点的理由,有时候还会掉道(脱轨),记得十五岁那年放寒假,硬生生的拖着好朋友一行三人去沙河子镇玩,到了亮甸子车站车就掉道了,晚上六点多才恢复通车,九点才到朋友的亲戚家,五十公里的路程走了九个小时,那时非常喜欢坐火车,这下可过了坐火车的瘾了。不但喜欢坐火车,还喜欢看火车,不但我喜欢看,全场的大多数人都喜欢看,每当来车的日子,车站热闹非凡,送亲戚的,接客人的,找信件的,闲着没事的大人们,爱凑热闹的孩子们,都会来这里大聚会,车不走人就不散。谈天说地,一个林场的人都认识,说起谁家的事都有兴趣,不管是喜事还是愁事,需要帮忙的,大家绝不会袖手旁观。车站在当时绝对超过它本身的意义,平时见面打招呼的一句话 “吃饭了吗”?来车的日子都会加上一句“看车了吗”?关于小火车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新鲜的事、有趣的事,高兴的事、沉重的事都有可能在这里发生。送别时,有真诚的祝福,有担心的叮嘱,有泪流满面,也有喜笑颜开。这里的事都是平常事,没有经历过的人会觉得不值一提,很滑稽。经历过的人会很留恋,很怀念,这就是我们这代人对森林小火车的情怀,无法抹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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