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人的AB面
《活鱼逆流而上，死鱼随波逐流》+《一半真情流露，一半靠表演》五条人的新专辑来了，双专辑，20一张，在QQ音乐分别卖了1万张出头。另外酷狗音乐、酷我音乐有售。但正好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到底有多少人在关注五条人的音乐本身。而双专辑，正好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半只脚踏进娱乐洪流的五条人，怎么保证自身的艺术性。双专辑，那正好，一半一半，一半偏流行，一半偏另类。一半是世俗意义的最大化，一半是艺术追求的最大化。一半可以争取更广大的群众，一半可以争取更深入的对话。当然，说“偏流行”，并不是媚俗意义上那种，而是大众化的那种。五条人本身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故事会大家看，通俗歌曲大家听。与此同时，有一些持续进行的音乐上的探索，是一条忽明忽暗贯穿的线。比如说《阿珍爱上了阿强》，最广为人知的恐怕是前2分钟的段落，因为经典歌词就在那2分钟里，所有歌词也都在那2分钟里——这是一首近7分钟的歌，后面近5分钟都是器乐即兴段落。现在好了，双专辑，前2分钟放A面，后5分钟放B面。这只是打个简陋的比方。A面，B面，都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在前者的市井故事里照镜子，还是在后者的噪音世界里神游，都各得其乐。官方通稿里面说这是五条人的第6张和第7张录音室专辑，但放在一起，这两张更像是A面和B面。当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B-side，不是不重要的那种B面，是平等的另一面。去年乐夏期间，流量顶峰时期前后，五条人上新了两首歌：《食醉狗》和《地球仪》。前者用实验噪音对抗五条人没有音乐性的争议，后者用“泰坦尼克号上最后的表演”式的浪漫唱一首绝情情歌。《地球仪》也成了五条人的乐夏最终曲目。现在，前者入选了B面，后者入选了A面。这也是符合前面提到两张专辑定位分工的选择。B面还有另外两个版本，《另一条食醉狗》《另一个地球仪》。当你从A的《世界的理想》——五条人在乐夏也唱过这首——跳转到B的《在码头》，会发现这是同一乐章的两个版本，前者天真烂漫，后者悲天悯人。同样的旋律片段出卖了它们显而易见的密谋。闯入三大件、手风琴、塑料鼓、笼屉之中的管乐编制，随着汽笛声引入某日场景，直至——还有五条人专属的，从田野找猪经验里面一路传承的观察和表达能力——也有直接把AB面放在一起的，A面《活生生的生活》：
你能听见我在说话吗
你明白我说了些什么
你能听见我在说话吗
你明白我说了些什么
这就是生活它活生生
活生生的变成了代言人
这就是生活它活生生
活生生的变成了诗人
这就是生活它活生生
活生生的变成了哲学家
这就是生活它活生生
活生生的变成了star看上去是翻来覆去的口水话，实际上是对五条人这一年神奇复杂经历的精炼概括。从最市井的民间游吟者，到极具话题性的综艺宠儿，高曝光度之下，真正去理解、去听歌、去买专辑的，不过如此，“这就是生活”，诗人和哲学家，代言人和star，A面和B面，奇妙地在五条人身上共生，以往都是他们观察社会和生活，现在，自己就是极佳的矛盾综合体样本。而熟悉中国摇滚的人，看到“活生生的变成了诗人”，未免不会想起另外一首歌：二手玫瑰的《允许部分艺术家先富起来》。里面是这么写的：我被活活的逼成了个工人
我被活活的逼成了个商人
我被活活的逼成了个诗人
我被活活的逼成了个废人呐B面也有诗人，是《隔壁的诗人》，在南北方流窜、隔离，还捎带上了“石家庄的沙尘”，最终落脚到“隔壁的诗人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不过这和《活生生的生活》没什么关系，只是另一首五条人风格鲜明的作品。没必要为了解释AB面强行一一对照地阅读理解，两张专辑各有11首歌，还是有很多值得说道的。A面几首浪漫的小情歌里，为两张专辑打头阵的是《南方恋曲》，有点平淡，没有《广东姑娘》那样舞步凌乱但身临其境的电影感，反而是后面的《越南》，“夏日的蚊子喜欢亲吻你的脸，我也一样喜欢亲吻你的脸”，有着塑料的浪漫。那些属于仁科，镜头转到茂涛的《左车道》，租来的摩托和三百块罚单，勾起伤心往事，像是《阿琳娜》里塞尔维亚泽蒙的湖边那些贪食的鸽子乌鸦麻雀还有天鹅，用带着风尘的过期画面传达忧伤。把浪漫情绪推到顶点的，还是结尾两首《地球仪》和《夜已晚》。这里发展得太快了
以至于我们都找不到
上次见面的地方
天一亮我就要去一趟人才市场
我不抱太大的希望
鬼知道未来会怎样
秋天吧 我们秋天再见而在A面中间的《Canton Express》更像是从B面串联过来的，迷幻的现实场景走马灯式上演，广州街头如同重庆森林。真正到了B面时，中间几首《食醉狗》《猪肉炒辣椒》《塑料花》的三连轰炸，彻底完成了变脸。《猪肉炒辣椒》回到了为几毛钱生计来回祈祷打算的市井，和梅卡德尔合作的《塑料花》提炼出了可供二次传唱的意象合集。大楼向白蚁窝学习
灯泡模仿小星星
现实模仿连续剧
望远镜向猫头鹰致敬到B面结尾的《隔壁的诗人》和《在码头》，又是一个回环，如前文所述，接回“活生生的生活”和“世界的理想”。整体而言，这两张专辑属于正常发挥，不至于有多么惊喜，但从花花娱乐世界游玩一遭后，五条人还是五条人，没有惊吓，就已经值得一喜。他们从现实的AB面中守住了自己的立足之地，然后唱唱自己的AB面。值得一听，以及一买，总有些点睛之处能让人会心一笑。
【2021.08.21｜ No.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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