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就进宫，不过厂臣要助我摆脱太妃的衔儿，我要当妃子、生皇子，将来做太后！”

老君堂渡口，肖铎看着步音楼乘坐的宝船扬长而去，想起她曾发下的宏愿，恨不能杀了她。

肖铎和步音楼

十一年前，肖铎从老家逃难到京城，在大街小巷游荡的时候，看着那些做小买卖的人，即便只是个腾挪不开的汤饼摊儿，他也很羡慕。

也许是穷怕了，肖铎在顶替死去的弟弟进宫后，便不择手段地往上爬。别的太监找对食，宫女里挑拣之余，了不得沾染个把妃嫔，但肖铎不同，他攀附的是年纪轻轻独守空房的荣安皇后。

荣安皇后的前半生很是顺遂，及笄便封后，坐镇中宫掌管大邺的半壁江山，唯有一样不足，就是元贞帝独宠邵贵妃，以至荣安皇后蹉跎了岁月膝下却无一儿半女。

深闺寂寞，肖铎又媚于侍主，来来去去得久了，荣安皇后渐渐把肖铎引为知己，将他从一个小火者提拔到了一人之下的昭定司掌印的位置上。

元贞帝亏欠的温存，荣安皇后从肖铎那里得到了慰藉，却不知肖铎心里没有她，所有一切都是应付。

元贞帝驾崩，皇位的可能继承人是年幼的皇子荣王和元贞帝的弟弟福王慕容高巩。

荣安皇后指使肖铎掐死了邵贵妃，想着扶持荣王，自己将来垂帘听政。

但肖铎却站在了慕容高巩一边。他这么做不光是为报慕容高巩曾经的一饭之恩，更有自己的盘算：

一、昭定司掌印虽是太监里的头把交椅，手上却没有兵权，若慕容高巩强势夺位，东厂的万把人真刀真枪肯定拼不过五军都督府。

二、扶植荣王，肖铎的确可以顺势把持朝政，但这样风险太大，历来被扣上“擅权”帽子的宦官都没有好下场。眼前的风光可换不来日后的善始善终。

三、慕容高巩一旦即位，浩浩紫禁城里再难有荣安皇后安身立命之处，就算慕容高巩不赶她走，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能够就此摆脱荣安皇后的纠缠，这个好处对于肖铎来说比权倾天下诱人得多。

慕容高巩前脚登基，后脚就因忌惮开始打压肖铎。

东厂和昭定司经手的事多，千头万绪，要想立时拔除恐不易。于是，慕容高巩新设了一个所领缇骑人数超过东厂的西厂，美其名曰东为正西为副，实则东厂监督满朝文武，西厂则用来监督东厂。

风雨欲来，肖铎决定暂且蛰伏，自请去江南谈丝绸贸易，同行的还有元贞帝的才人，端太妃步音楼。

慕容高巩曾是步音楼父亲步驭鲁的学生，他对步音楼一见钟情，命肖铎在步音楼本该殉主那日救下了她，还绕了个大圈子让步音楼得了端妃的徽号。

步音楼死里逃生，却没有攀龙附凤的打算。慕容高巩为讨她欢心，特允其回乡探亲，不承想，此举反而撮合了肖铎和步音楼。

刚开始，肖铎和步音楼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后宫三千，慕容高巩没准哪天就撒手了。但他们忽略了一条人性，那就是得不到的永远蠢蠢欲动。

步音楼走后好几回，慕容高巩用着膳就顿下了，问边上人步音楼走了多久了，自个儿翻黄历算日子，说按着行程步音楼该回京了。等了几天，慕容高巩见东厂的几封陈条单说差事不提返京，就笑说步音楼玩性大，连家都忘了。

这边厢，步音楼不愿离开肖铎。肖铎想了个方儿，带病的女人不能伺候皇上，决定回京后就上陈慕容高巩，事情必有转圜的余地。

步音楼不豫的消息递到御前时，西厂接步音楼的人马已经在路上了，传达的口谕很坚决：步音楼越是不舒服越是该回京，宫里名医荟萃，治起来方便。

皇命难违，步音楼回京势在必行。她求肖铎带她私奔，肖铎没同意，出了个主意，让步音楼先跟西厂的人走，再以采买为名在老君堂渡口下船，肖铎则派人趁机劫走步音楼。

这样，太妃失踪的罪名将由西厂背负，等风波平息了，肖铎找个理由辞官，反正慕容高巩忌惮他，定是没有不允的道理。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全身而退，肖铎觉得能替步音楼挣个自由身，让她好好度过余生也是值的。

可登船那日，步音楼改了主意。她想明白了一件事：身处昭定司掌印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没有退路的，六年来肖铎凭借荣安皇后的宠信设昭狱、陷害忠良，早就是朝臣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旁的不说，接替他的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谁会让随时可能被起复的前任挡在面前？

昨夕王侯，今朝罪囚，这就是皇权的残酷。

步音楼想和肖铎说清楚，但西厂的人无处不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万一有个闪失，丢的就是身家性命。

她也想过留书一封，但提笔尽是眷恋与不舍，最后只能把一箱子鞋托付给了肖铎的干儿子曹春盎——这些都是步音楼天天熬夜做的，一年四季的款都有。

约定那日，步音楼没有下船，肖铎恨得牙都快被咬碎了。他恨自己堂堂东厂提督竟被一个小太妃玩弄于鼓掌之间，更恨步音楼利用他出了皇陵，顺利地攀上了皇帝。

原著里这样描述肖铎的心情：

亏他愿意舍命去守卫爱情，原来是不堪一击的自欺欺人！看来当初没有答应带她私奔是对的，她太年轻，只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

步音楼受辱

肖铎气步音楼贪慕虚荣，可数月前的他，又何尝不是对步音楼起了利用之心？

元贞帝驾崩，步音楼被肖铎的人从殉节的绳圈上放了下来。初受册封那日，步音楼远远看见肖铎领着宫监从天街上经过，朱红的曳撒映着汉白玉的莲花栏杆，目空一切的样子，似乎乾坤都被他踩在了脚底下。

那一刻，步音楼觉得肖铎甚至比奉天殿里的皇帝还要耀眼。虽然是慕容高巩下令救的她，但步音楼把情念在了肖铎身上，觉得要没有他及时赶到，自己就只能落得个微末从死的命。

只是，肖铎位高权重，名声也不大好，所以步音楼对他总怀着莫名矛盾的心情，一半鄙夷一半敬畏，一半感激一半防备。

元贞帝尸骨未寒，慕容高巩大半夜就去找了步音楼。

步音楼欠身行了一礼，慕容高巩不答，只把茶盏搁下，转过眼来看步音楼，目光肆无忌惮，边看边点头说好，就势拉住了步音楼的手，把她往炕上拖。

步音楼害怕透了，在慕容高巩怀里挣扎起来，情急之下冲着他的虎口就咬了下去。

慕容高巩吃痛，步音楼趁他晃神，闷头往外奔，拉开宫门就跨了出去，迎面撞上了肖铎。

肖铎的话太伤人

堂堂东厂督主却替人把门偷嫂子，说出去都丢人。但慕容高巩即将登基，肖铎很清楚，自己的殷勤周到将得到百倍千倍的回报。

对步音楼，肖铎也有自己的谋划。彤云就曾对步音楼说：“您别当他这些好处是白扔的，肖掌印行的是长远之计，他瞧准了您就是个矿，开出来最次也是狗头金，到时候还愁不能连本带利收回来吗？”

从慕容高巩知会肖铎救步音阁那天起，肖铎打的就是调理好步音楼，在她成为宠妃后接荣安皇后的班的算盘。

因为步音楼有利用价值，所以肖铎才愿意花心思兜搭她。虽然他没敢拿步音楼怎么样，但揩油的事少不了，嘴上占便宜也不是一回两回，不叫步音楼局促誓不罢休。

步音楼从殿里跑了出来，还咬了慕容高巩，肖铎不仅不慌，还暗乐：男人这种时候，越违逆他越来兴致，看来慕容高巩对步音楼不会玩玩就罢，一定会想办法晋她的位，名正言顺地将步音楼占为己有。

步音楼看见肖铎，紧紧攥住他的胳膊，眼泪一眨眼就落下来一长串。

肖铎见后，冷冷勾着嘴角哂笑道：

“娘娘这就是不明事理了，不想进泰陵蹉跎一辈子，就得找个男人依附。身子给谁不是给，非要弄得这么三贞九烈？

肖铎的话字字诛心，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步音楼才醒悟过来自己是昏了头，只看见肖铎的好，竟忘了他是靠什么上位的。

步音楼和荣安皇后不一样。荣安皇后目标明确，要什么，一门心思只求达成。而步音楼到底太稚嫩，见肖铎不问因由地庇护他，便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好人。

可肖铎自与步音楼打交道起就直言不讳，说自己不是良善人，帮扶步音楼是指望着她得了荣宠后不要忘记他的好处。

看透了人心的步音楼恼恨起来，才知道肖铎戏弄她，除了要拿她讨好皇帝外，也是把她当成了机关算尽后的消遣。

也就是说，要想活得好，步音楼只有爬到高位，否则连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肖铎也会因为没有好处可捞，而像对待荣安皇后一样，随手就把她丢弃了。所以，步音楼才发下宏愿，要当宠妃。

写在最后

人与人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曾经不起眼的小才人步音楼，如果没有慕容高巩横插一脚，肖铎也许永远都不会留意到她。

步音楼的生与死，对肖铎来说可能就仅仅是诏书上简短的几个字，匆匆一瞥，宣读过后就封存起来，没有任何意义。

谁知红鸾星动，两人就这么动了情。

步音楼爽约后，肖铎曾把那些鞋拿出来反复看了很久，之后又一股脑儿重新装了回去，让手下连箱子一块儿抬走，送到野地里烧掉，决定自此干干净净做个了断。

他对步音楼恨之入骨，但仍旧丢不开手，终于抵不过相思，拦了步音楼，强行有了夫妻之实。

末了，肖铎抵着步音楼，低声求她：“不要爱皇上好不好？你会和他日久生情么？”#浮图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