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沿川藏线回家探亲,越走心情越爽…

#头条创作挑战赛#

我的高原军旅生活

张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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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休假探亲

进入了一九七一年,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慢慢懂得了做人的道理。以前自己不懂事,也没有社会经验,心想做好工作,又受不得半点委屈,有时候受一点挫折就泄气或者有情绪。特别是七零年下半年以后,调到班里,心情不好,工作平淡,干什么都没有闯劲和勇气,工作主观能动性小,和同年入伍的比进步慢。当兵的讲究敢说敢做,而这些正是我的弱点,加之自己根本不愿意接近领导,对连首长敬而远之,所以才是这样的现状。

三月底我们连指导员因为烧死骡马的事情受到影响,平调到团部后勤运输队任指导员,新调来团保卫科干事史育任炮连指导员。他是陕北洛川人,调来时间不长,我就发现他对我比较关心,四月份新兵分来,老兵退伍,他提拔我指挥班担任班长。这一年68年入伍的大部分已经复员,炮三连只留下68年两个老兵,就是我和甘肃的张红岩。张红岩是七班班长,我们指挥班还是五个人,比较好管理。我们齐心协力的搞好平时的训练、出操、每周的内部检查。指挥班总是能得到优秀的象征—红旗。五月初,我也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正式党员。我觉得这是大家抬举我,俗语说,人抬人高,人压人低,现在各班长我是老同志,指导员也对我不错,越发显得一切都很顺利。到了5月8日,连长通知我,说经过研究同意我和另外一个四川兵去休假。每年各连都有两个战士休假的名额,我当然很高兴。当天晚上我就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平时也想家,但因为没有回去的可能,所以也就不抱希望,一忙也就忘记了。现在正式通知我可以回家探亲能不激动吗?晚上睡不着回想起家里的很多事,也猜想着家中三年的变化。兄弟应该长壮实了,妹妹应该长高了,二姐也出嫁了,家中具体变化不太清楚,我这三年来变化可太大了。首先是个子长了不少,走的时候有1.6米,现在是1.82米,体重从体检时的90斤,变成现在的128斤,由一个发育一般的体弱之人变成一个壮实的大小伙子,我想父母突然看见我肯定都不敢认了。

第二天我去团部办理了军人通行证,在那里碰见了新兴老乡张坤荣,他问我回去是否结婚,我说不知道,他说不管结不结婚,现在都应该在团里开一个结婚证明,否则真的要结婚再想开就麻烦了。在他的提醒下,我就开了一个证明,后来还真的用上了。因为当时现役军人要领结婚证,地方政府都必须要军队的证明才会发放的。

五月十日,正好有去师部的顺车,当天下午我就到了师部所在地—米林县,在师部招待所住了一天,这里有成都军区的一个汽车团给师里送给养,四十多辆车将空车返回成都,经过联系,将各团探亲的战士大概十八人作用全部安排在这四十多辆车里,就这样我踏上了返乡的征程。这个汽车团是属于成都军区汽车27团的一个连,驻地在四川雅安市。川藏线风景秀丽,海拔也低,就是危险的路段比较多,一路高山峻岭,二千四百公里的路上险情不断,有的路段只能容一辆车通过,一路上常看见翻下山沟的汽车,估计还没有来得及救援,满山坡都是货物;也经历了想不到的险情,有一个叫老虎口的地方,从半山的悬崖上开凿了一条公路,上面山石前扑,下面紧靠深沟,刚好一车宽,很多司机开的车后面半个轮胎悬空而过,但是这里从未发生过事故,因为到了这里司机都十分小心,车速也慢。事故常发生在说好又不好的路段,司机大意、车速太快是事故的根源。

从林芝开始,汽车正式踏上川藏线。林芝地区森林茂密,面积很大,树木高大挺拔。在波密公路从原始森林中穿过,风景迷人,空气温和,氧气充足。但是走过然乌兵站以后就有了很大的变化。在一条山沟中,气候很热,司机脱了长袖,穿着背心,把车停在有水的地方,用桶给驾驶室提水,给发动机冲水降温,用冷水擦脸;但是向前走了半天后,气温下降,开始上山,越来越凉,大家又赶紧穿上长袖。车来到半山后,可以看到植被越来越少,齐齐的一条线,线上没有一棵树木,这就是藏南的冰雪线。到了山顶还有少量的积雪,寒气逼人,真是一座山上四季分明,经历了由热变冷的过程。只有在川藏线上才有这样的奇特的经历,车行万里路,稀奇看不够。

接下来到了川藏线上有名的大塌方路段,这是一条大山沟,这里地质构造松软,山体好像由碎石堆成,而且这个地方常年雨量充足,所以每天都有塌方。那一段四十多公里的路段时无法绕过的。前几年,一个车队到了这里,山上滚石不断,有大塌方的迹象,车队在山沟外停留了两天,因为运载是货物不能再等下去了,一个副营长开着一辆卡车,带了十几个司机去前方探路,准备下午领车队闯过去。结果进去以后,有近半边的山体滑了下来,那辆车和十几个司机至今都没有挖出来,根本没有办法挖,几十万方碎石,埋得又很深。从此大塌方这个地方出了名。为了减少危害,公路原来在河的左边,现在改到河的右边,但塌方还是不断出现。我们的车队一进山沟天就一直雾蒙蒙的,不见太阳,简直就看不清公路。其实所谓的路就是塌了压平,平了又塌的乱石滩,有一个道班专门管理这一段,随时修通简易公路,加上周边的标语“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下定决心,战胜塌方”更增加了大塌方地区危险的气氛。汽车子啊坑坑洼洼的乱石堆上拐了拐去,像大浪中的小船摇摇晃晃,艰难前进。在这里国家花了很大的投资,也想尽了办法,但是在那个年代没有大量的资金整修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只能小修小补来保证。川藏线的畅通保证进藏物资的畅通。

经过大塌方后的一天,我们又遇到了一次险情。这一天车行在群山之中,在一个半山腰处出现了塌方,垮下的碎石有20多米宽,阻挡了前进的道路。我下车也去前面观看,只见修路工人正在抢修,他们把垮下的石料用铁楸卷向山下,从而打通道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修好的迹象,有点车准备掉头,返回上一个兵站。这时后面也塌方了,我们二三十辆汽车被夹在了中间,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这时我开始担心的看着我们头上的大山,心想,如果我们头顶的山要是再塌方,我们可是无处可跑、无处可躲啊。这个时候已经快要下班了,修路工人忙了一天已经很劳累,现在还要加班不能回去所以怨气比较大,干活的速度明显降低,而我们处于危险地带,为了自救,过往司机和人员都一齐上前开始干活,没有工具,就用手搬运较大的石块,人多力量大,在天黑之间终于在石堆上面开出了一条斜度较大的便道。汽车连长让多余的人下车,让司机开亮大灯,逐个的慢慢的把汽车开过便道,其他人再上车。谢天谢地我们总算过了危险地带,走在最后的车辆因为天黑只能退回上一个兵站,等待第二天再通过。

过了金沙江就到了四川地界,在过金沙江前,我们还经过了澜沧江、怒江,都是险要地带,特别是怒江水流落差大,水流急速,声音轰鸣,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怒江大桥工程险要,由于怒江中间无法修建桥腿,所以就选择了一处两边都是绝壁的地点,两头打山洞,一架钢梁穿南北。当年筑路英雄们腰系绳索,手拿钢钎大锤,硬是用手工开凿出了山洞。川藏公路穿过山洞就上桥过江,到了这里真的感叹当年十八军的英雄壮举。汽车过架在高空的桥,桥下是发怒的怒江水,很惊险也很刺激。

过了怒江澜沧江后就来到金沙江—江西的桥头堡,由西藏军区驻守,桥有600米长,桥东的桥头堡由四川军区驻守,他们共同守卫着川藏线上的咽喉地带。进入四川后,地势渐渐升高达到四千米,到了巴塘和理塘好像又回到了藏北,没有树木,空气稀薄,人烟稀少。这里是四川藏区,原来属于西康省,是前藏的区域。在这里,汽车连连长让我坐的车和另外一辆车开进草原深处,找到牧民放羊时晚上圈羊的地方—因为常年圈羊,羊粪足有一尺厚,连长带着司机们把这些羊粪装了足足有两车,将来运回他们的驻地,可以给蔬菜施肥用。过了川西高原再向前走,就到了著名的二郎山。当年修筑川藏公路时,第一道难关就是二郎山,有一首当时流行的歌曲—《歌唱二郎山》就是为筑路英雄们谱写的。其中的歌词就可以看出当年修路的艰险,“二呀么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荒草野树遍山野,乱石满山岗,羊肠小道难行走,康藏交通被它挡;二呀么二郎山,不怕你高万丈,修路大军成千万,红旗满山梁,要把那公路修到西藏……”。到了二郎山脚下,因为上山路险,汽车连长让所有搭乘人员坐在一个卡车的车厢里,由一个技术最好的、最细心的司机驾驶,看来连长对大家的安全还是很重视的。汽车开始上山,我们一起反复唱着二郎山的歌,看着车外二郎山的地形险境,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二郎山之险,名不虚传,弯曲的公路盘旋在山间,一会过桥,一会陡坡。山沟中树木成荫,高山流水不断。还有一条瀑布从天而降,落在公路外侧的山下,公路从瀑布里面穿行,好像花果山的水帘洞,奇妙极了。山确实很高,听说海拔有三千多米,但是山下地势又很低,显得二郎山很高大。当年修路无法绕过它,数万修路大军在没有机械的条件下,用双手、双肩、修出了险象众多的公路。到半山腰时,树木明显减少,只有零星的小树和灌木,没有了高大的树木。这里风景不错,向山下看弯来绕去的公路像一条彩带盘绕在山上。汽车像甲壳虫似的在彩带上移动,真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向上看,白云围绕在山的上半部,阻挡我们看到山的真面目。再向上走,很快就进入了浓雾区,雾真是很大很大,能见度只有二十米左右,浓雾挡住了日光,天也变得暗了许多,所有的汽车都打开了大灯,小心通行。我突然明白了这浓雾应该就是刚才看到的云,我们其实是腾云驾雾了,我们个个都是孙悟空!穿过了厚厚的浓雾,天空突然亮堂了,而且显得比在山下更亮了。到了山顶,汽车稍作停顿,司机们下车检查了车辆,特别是刹车系统,我们站在山顶上,望着脚下的白云,真的有一种神仙般的感觉,我心里非常高兴。开始下山了,二郎山和青藏线上的日月山相似,山的两边是不同的风景,两样天地。司机们个个全神贯注、小心谨慎的驱车前行。穿过云层,开始下起了小雨,路边的房子、商店多了起来,一派繁华,有了内地的感觉。

翻越二郎山后,又行进了一天的路程,就到了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中的险地之一—泸定。当年红军飞夺的泸定桥,现在依然架越在大渡河上。傍晚住下后,我们几个人专门到那铁索桥上看了看,走了走,桥在摆动,下面水声轰隆,很让人害怕,那铁索大概有大拇指粗,由铁匝一环套一环的打制而成,一共有十三根铁索,上面九根,上面铺有木板,供南北两岸行人通过。因为水流很急,走在桥上好像脚下的桥向上游漂移,使人有眩晕的感觉。由于害怕我们就走了五六十米就退了回来,站在桥头堡的房子里,望着眼前汹涌的江水,想到当年伟大的红军战士为了中国的革命事业,冒着枪林弹雨,从这毫无防身之处的铁索桥上英勇向前,这需要多么强的思想信念、革命胆略和勇气啊。毛主席在长征诗词中写到“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就是赞扬这种无畏的英雄气概。这里是决定红军命运的地方,红军战士飞夺泸定桥的壮举震撼人心,无数革命先烈的英勇事迹我都铭记在心。我在这里默默的向红军先烈们致敬,愿他们安息,他们开创的革命事业已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一个崭新的中国已经屹立在世界的东方,当年的红军已经成为强大的人民解放军了!可惜那个年代在那里没有照相的,没有在驰名中外的泸定桥上照相留念真是遗憾。

第二天一早我们继续行军。司机们表现出极为兴奋的表情,原来今天他们就可以回到驻地—四川雅安了。雅安市原西康省的省会,虽然处于群山之中,但是比较热闹也繁华,人气旺盛,商铺林立,让我们这些长期处于荒野地带的人眼前发亮,也很兴奋,将繁华尽收眼底,留在记忆深处。

到了汽车团的驻地,连长安排大家吃了饭后,专门另派了一辆汽车,把从西藏捎带出来的人员送到成都市,雅安离成都不太远,加上路况良好,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成都。这时天已经黑了,但城市里灯火通明一片光亮,我坐在汽车里,好奇的看着大城市的夜景。那个时候汽车很少,每到十字路口,交通警察用一根红白相间的指挥棒来回指挥交通,南来北往的车辆都要服从指挥。也是这个时候才第一次发现汽车准备向那边转向就会亮起那边的小灯,交警根据需要指挥通行。汽车非常顺利的把我们送到了成都火车站,由于第二天就准备坐车走,我们就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旅社里,这是一个带洗澡的旅社,在这里我们这些土包子出尽了洋相。比如洗澡,洗澡时应该先站在浴盆外,把热水冷水调好后再进去洗澡,同行的有一个北屯公社的叫雷珠娃,他脱了衣服就站在浴盆里,先开了热水开关,那热水可是烧开的水,正好落到他的脚面上,一下子烫出了好几个水泡,旅社的人赶紧把他送到附近医院包扎。还好伤势较轻,后来成为大家的笑柄。第二天早上归心似箭的我们买了成都至西安的直快,希望赶紧回家。由于开车时间是下午一点,我们几个就近的看了看成都的街道,成都的街道不比西安,它是放射型的,像蜘蛛网似的,不像西安大街小巷都是端南正北的棋盘式的街道。我们怕迷路也不敢远行,更顾不上好好参观成都市,就早早的回到了旅社,等待开车的时间。

下午一点我们登上了回家的火车,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亲爱的父母,离乡三年的游子就要回来了。随着火车的一声长鸣,列车开动了,我们的心呀,一下子飞了起来,想最快的飞回家乡。回家的心情是激动的、愉快的,谁不热爱自己的家乡,谁不思念生育养育自己的父母呢?我想同行的人一定和我是一样的心情,车轮的节奏声好像也变成了“西安、西安、西安……”

(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张登科:男,汉族,中共党员,生于1950年农历十二月十八日,祖籍陕西阎良。1968年—1973年在西藏某部服役。退役后做过会计,进行过个体经营,现居住于陕西西安。喜欢写作。

作者:张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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