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际雄专栏 ▌不能忘却的记忆
✯ 作者简介
刘际雄，男，湖南慈利人，原湖南教育报刊社总编辑、中国教育报湖南记者站原站长、编审，国内资深教育新闻人。赋闲后专习清新散文创作，不少篇什不胫而走，为微信群友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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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这记忆便显出怪来：近期甚或昨日之事有时便不记得，而儿时的般般情事，总如深埋于心底的花种，春风吹来便蹭蹭地长满脑海，开出灿灿的花来。
前些天，一帮高中同学闹腾着回慈利办个“东岳观中学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队友聚会，我是那时的宣传队队长，自然缺席不得。
参加这聚会，心底确乎怀着期待。当年一班花季少年激情荡漾，将青春烂漫在一方方简陋而热烈的舞台上，忽忽半个世纪过了，除却几位有些联系，大多离校便未谋面。那一张张或稚气盈盈、或如花似玉的脸庞，都成了啥模样？
4月8日，经几位热心同学一番筹办，聚会的日子到了。八点半赶去聚会场所，场子里早到了一堆人，从北京、广州、上海、长沙，从澧水河畔的这城那镇。大家热情握手，相互对视、端详，认出了便仰脖而笑，认不出就搜索枯肠，瞋目相望。而我辨认良久，终有两位姑娘未能和记忆里的印象叠合起来：呵，慈庄；呵，纯友！
怪不得呢！五十年！五十年云飞涛走，五十年雪雨风霜。五十年足以让高山易容河流变道，何况这肉身凡胎的人呢？
聚会是热烈的。大家吹管弄乐，或歌或舞，尽情展现重逢的喜悦。融融其乐里，思绪便循了时光隧道，往那火热的青春岁月溯飞。
那是1971年上学期，学校成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音乐教员杨树华挂帅，从各班抽调20来名同学撘班子，刚上高中不久的我，被推做宣传队队长。
那年正赶上教育回潮，学校教学抓得紧，上课时间是不可占用的，晚上和星期天便是我们排练节目的时间。一间长长的土砖屋，三面墙而一面只靠了几根木柱撑着，是学校的礼堂兼食堂。那礼堂靠北垒起一截高出平面米余的土台子，既是平常学生集会的主席台，也是我们宣传队的排练场。
每天晚饭吃罢，树华师便抱了他那台半旧手风琴，坐上土台，摇头晃脑来上一曲《北京的金山上》。树华师长我十六岁，桃源师范毕业。他吹拉弹唱样样全，而手风琴是其最爱。每逢丽日，清风徐来，华师便双肩挎了手风琴，立于他二楼寝室走廊，忘情地演奏。那琴声高亢悦耳，声曼三四里，韵润闻者心。而此刻这琴声响起，队员们便速速从各处奔向礼堂：那是排练集合令！
宣传队排练的节目是应时的，有自编自导、表现时代新风新事的常德丝弦，有切合时宜、引人发笑的“三句半”……当然，样板戏是表演的重头戏。其时我们排练的经典剧目是《红灯记》和《沙家滨》。
宣传队分表演和器乐两个组。我在表演组，常饰演的角色是鸠山和刁德一。同台出演者，有《红灯记》里李玉和扮演者陈健，奶奶李景财，铁梅李道菊。卓尚富饰《沙家滨》里胡传魁，阿庆嫂是李美英或陈佑珍，沙奶奶则由高十班梨永丛出演。张云欣、陈仕见、史国义、唐纯友等都是各种剧目之参演者。赵健、吳扬恒、李慈庄、钱兴双等则是器乐组主力。二胡、笛子、京胡、板胡，还有些已记不起名的家伙什，旧则旧矣，可一帮小伙伴们操弄起来有板有眼，给演出壮威添色，助力不少。
那是一个充满激情的火热年代。宣传队的节目不仅在学校演，还在公社大礼堂公演，并且多次走向社会，去工厂、农村慰问演出，每次演出台下都挤得满满当当。
脑子里清晰地记起那次去长峪铺的演出。长峪铺是黄炳秀家乡。炳秀同志身为大队党支部书记，带领群众战天斗地，大胆创新。她推出的苞谷红薯套种模式，一季两熟，使粮食产量一举翻番，其经验迅速在全县、全地区推广，炳秀也成了劳模，从大队支书做到地委、省委领导，还被选为党中央候补委员。为表达对劳模的崇敬，宣传队特意进村组织了一次慰问演出。一行20多人大清早徒步十多里爬上山，擦把汗，略作准备便登台开演。演出节目除样板戏外，还有自编的歌舞、快板剧。“苞谷红薯，红薯苞谷，粮食丰收堆满坡啊，依儿呦，呵依儿呦……”稚嫩的歌声响彻山谷，也荡漾在台下数百山民的心海！
我1973年初高中毕业后便去了海军6984工区当民兵。学校宣传队其后还赓续了三届，这次来聚者不少是后几届的师弟师妹。识与不识，一队相连，大家心同暖，情共燃，活动办得简朴而热烈，令人留连。
置身其间，突然想起两句话：“为何只让春归来，却不容我再少年？”那话出自歌曲《缘定今生》，表达的是对匆匆人生的哀怨和无奈。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生命规律自是无从抗拒和改变的。但少年是有内在和外在且彼此可以拆分的。外在的形貌不再少年了，而内在的心灵不是可以依然少年的么？于是击节联句，登台而歌。歌曰——
昔日同台燃青春，
今朝把酒话深情。
岁月无情鬓成雪，
皓首不移少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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