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线说”?“藤瓜说”?

台湾作家林海音的《爸爸的花儿落了》一文为“双线式”的结构叙述模式——即“以爸爸爱花为主线，以我参加小学毕业典礼的过程为副线”。为了教学的方便，也为了学生快速阅读并接受和理解文本，笔者认为似有斟酌补充的必要，请先看看下面这段文字：

新建的大礼堂里，坐满了人；我们毕业生坐在前八排，我又是坐在最前一排的中间位子上。当当当，钟声响了，毕业典礼就要开始。韩主任已经上台了。他很正经地说：“各位同学都毕业了，就要离开上了六年的小学到中学去读书，做了中学生就不是小孩子了，当你们回到小学来看老师的时候，我一定高兴看你们都长高了，长大了……”于是，同学们唱起了我唱了五年的骊歌给我们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哭了，我们毕业生都哭了。拿着刚发下来的小学毕业文凭——红丝带子系着的白纸筒，我催着自己快回家。进了家门，静悄悄的。缺了一根手指头的厨子老高从外面进来了，他说：“大小姐，你妈妈刚从医院来了电话，叫你赶快去，你爸爸已经……”我把小学毕业文凭放到书桌的抽屉里，坐上雇好的车子便到医院去

这段文字是笔者从《爸爸的花儿落了》一文中摘录出来连缀成文的，叙述了我到学校参加完小学毕业典礼后回到家中的全过程。

《爸爸的花儿落了》全文三千四百多字，而叙述“我参加完小学毕业典礼全过程”的文字却不到全文的十分之一，且零星有序地分散在全文的四五处。比起对“爸爸往事的回忆”，表现了父爱的伟大，抒发了对父亲的深切感激和怀念之情的那些大段大段的文字来，这段叙述“我参加小学毕业典礼全过程”的文字只能看作是全文的行文线索而已。如果把这条行文线索比作是“一条藤蔓”的话，那么文中插入的对“爸爸往事的回忆 ”的那些大段大段的插叙文字则完全可以看作是挂靠在这条藤蔓上之大大小小的“瓜果”了。因此我们不妨可以这样形象地说全文的结构叙述模式则为“藤瓜式”的。而“以爸爸爱花为主线”这条线索，则可把它视为一条感情线比较恰当。这样“双线说”也说得过去，而文中多处运用插叙的表达方式也得以突显出来。如果教者在板书这篇课文的结构叙述特点时，只需画上一条藤蔓，标上一行“我参加完小学毕业典礼全过程”的小字；再画上几个瓜果的图案，分别在图案内写上回忆爸爸的往事概括性文字，如“去医院探望爸爸”“赖床不起受罚”“此后从不迟到”“爸爸特爱花”“ 爸爸叫她汇款”等等；再用文中转入插叙时过度性的语句作为“瓜蒂”跟“藤蔓”连接起来，“藤瓜说”不就变得形象生动起来了——作者以爸爸爱花为感情线，以参加小学毕业典礼的过程为行文线，不时插入对爸爸往事的回忆，串全文成为一个叙事整体，表现了父爱的伟大,抒发了对爸爸的深切感激和对父亲的崇敬及怀念之情。（1155字）

附：

爸爸的花儿落了　林海音

　　新建的大礼堂里，坐满了人；我们毕业生坐在前八排，我又是坐在最前一排的中间位子上。我的襟上有一朵粉红色的夹竹桃，是临来时妈妈从院子里摘下来给我别上的，她说：“夹竹桃是你爸爸种的，……”

　 爸爸病倒了，他住在医院里不能来。

　　（插入回忆）昨天我去看爸爸，他的喉咙肿胀着，声音是低哑的。…….我代表全体同学领毕业证书，并且致谢词。…… 可不能迟到!” “我知道，爸爸。” “没有爸爸，……你已经大了，是不是?”

　　“是。”我虽然这么答应了，……自从六年前的那一次，我何曾再迟到过?

　　（插入回忆：）当我在一年级的时候，就有早晨赖在床上不起床的毛病。……，我的心里就是一阵愁：……，换制服，再到学校去，准又是一进教室被罚站在门边 ……

　　爸爸把我从床头打到床角，从床上打到床下……被宋妈抱上了洋车——第一次花钱坐车去上学。……

　　.正在静默的当中，我的肩头被拍了一下，……，我猛一转过头，是爸爸那瘦高的影子!

　　 ……

　　啊!这样的早晨，一年年都过去了，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这学校里啦!

　　当当当，钟声响了，毕业典礼就要开始。看外面的天，有点阴，我忽然想，爸爸会不会忽然从床上起来，给我送来花夹袄?我又想，……如果秋天来了，爸还要买那样多的菊花，摆满在我们的院子里、廊檐下、客厅的花架上吗?

　　爸是多么喜欢花。

　　（插入回忆：）每天他下班回来，我们在门口等他，他把草帽推到头后面抱起弟弟，……拿起灌满了水的喷水壶，唱着歌儿走到后院来。……陈家的伯伯对爸爸说：……”我有四个妹妹，只有两个弟弟。我才12岁……

　　我为什么总想到这些呢?于是我唱了五年的骊歌，现在轮到同学们唱给我们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我哭了，我们毕业生都哭了。我们是多么喜欢长高了变成大人，……老师!你们要永远拿我当个孩子呀!

　　做大人，常常有人要我做大人。

　　（插入回忆：）宋妈临回她的老家的时候说： .……

　　兰姨娘跟着那个四眼狗上马车的时候说： .……

　　蹲在草地里的那个人说： ……

　　虽然，这些人都随着我的长大没有了影子了。是跟着我失去的童年一起失去了吗?

　　爸爸也不拿我当孩子了，他说：…… 我心情紧张地手里捏紧一卷钞票到银行去。……我很高兴地想：闯过来了，快回家去，……

　　快回家去!快回家去!拿着刚发下来的小学毕业文凭——红丝带子系着的白纸筒，催着自己，我好像怕赶不上什么事情似的，为什么呀?

　　进了家门来，静悄悄的，四个妹妹和两个弟弟都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是因为爸爸今年没有收拾它们——修剪、捆扎和施肥。

　　……

　……是的，这里就数我大了，我是小小的大人。

　　我对老高说：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镇定，这样的安静。

　　我把小学毕业文凭放到书桌的抽屉里，再出来，老高已经替我雇好了到医院的车子。走过院子，看那垂落的夹竹桃，我默念着：

　　爸爸的花儿落了。

　　我已不再是小孩子。 （3429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