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吞万里如虎——穷N代的逆袭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刘裕何许人也,祖籍在彭城郡彭城县,也就是现在的徐州。自其曾祖随晋室南渡以来,其家族就一直居住晋陵郡丹徒县的京口(今江苏镇江)。

虽然刘裕自称官二十二代,乃汉高祖刘邦之弟、楚元王刘交的二十二世孙,但实际上到他父亲那一代早已经是寒门小户,或者说的文雅点,是当时的“低级士族”。父亲刘翘是郡里的小吏,母亲则在刘裕出生时死于难产。由于父亲俸禄微薄,仅够糊口,没有钱请乳母给刘裕哺乳,刘翘一度有了将儿子抛弃的想法,如果刘裕就这么被抛弃,那么整个历史都要改写。

小刘裕命不该绝,他的姨母刚生了刘怀敬,见刘裕可怜,遂路见不平拔乳相助,断了自己儿子刘怀敬的奶,去喂养刚出生的刘裕,刘裕这才人命如草芥的时代避免早夭。由于自幼就在姨母家生活,刘裕也有了一个小名,寄奴。一听这名字,就是个苦命人。

刘裕

寄居同样不富裕的亲戚家,刘裕自然不可能受到良好的教育,按照现在的说法,那是远远地输在了起跑线上,哦,不,对于刘裕来说,起跑线可能都没见到。

好在姨母对刘裕照顾有加,家里好吃有营养的都给了他,刘裕的童年时代倒也过得安稳。姨母家的养育之恩以及自己“抢了”刘怀敬的奶水等,功成名就之后的刘裕对刘怀敬非常宠信,尽管刘怀敬没有什么才能,知恩图报的刘裕把能给的物质和荣誉都给了。

靠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偷学,少年时代的刘裕总算能识几个字,算半个文盲。刘裕长大后,史载“风骨奇伟,雄杰有大度”,身高七尺七寸,换算一下,也就是现在的1.86米,在当时妥妥地算高帅。但却因家境过贫,遂只得进行小本经营,以织席贩履为生。

织席贩履

说到织席贩履,这一职业在历史上可谓大名鼎鼎。为什么呢?在当时,时间上近点的有西燕皇帝慕容永,远点的有三国蜀汉昭烈皇帝刘备,这些个大人物在发迹之前皆以此行当为生,可能也是因为织席贩履本钱小,易入门。

当然,和刘备比起来,刘裕可就太惨了。刘备虽然织席贩履,但有个好族叔,资助刘备师从大名家卢植,同学好哥们乃是豪族公子公孙瓒。

刘备织席贩履

除了织席贩履,刘裕还有个不良爱好—赌博樗蒲(chū pú)。然而刘裕对贩履赌博都不太在行,卖鞋亏,编织席子亏,赌博更是搞得他倾家荡产,饭都吃不上,三十好几的人了混的这么惨,以至于遭到乡里人鄙视。

赌博樗蒲

眼看着自己在家乡越混越惨淡,从平民百姓混成了贫民,又从贫民混成了饥民,再惨下去就得背井离乡成了流民。

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已经三十六岁的刘裕不得已离开家乡,前去投军,投军是当时流民的热门职业,因为东晋政府一直在招收军丁,俸禄不说,起码能吃饱。

参军

因身貌魁梧有力,刘裕得以入选当时如日中天的北府军。他的这一被迫的举动,如开盲盒一般,在三百六十行中选中了军人这一职业,也由此开始了他气吞万里如虎的开挂人生。

东晋局势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1.一号贵人

晋安帝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十一月,天师道首领孙恩在会稽起兵反晋,东晋东南八郡群起响应,起义军步众一度达到十余万之多,朝野震惊。北府军名将刘牢之率军前去镇压,时年三十七岁的刘裕正在刘牢之帐下做一个小小的参军。当时刘裕奉命带着数十个斥候悄悄摸到前线去侦察敌情,可是没想到竟然遭遇了数千人的起义军。

孙恩起义

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刘裕只得率众死战。尽管刘裕及部下勇猛无比,奋力杀敌,但毕竟敌人百倍于己,他的部下不久便伤亡殆尽。刘裕本人也因不甚跌入河岸之下。见这小股官军的头目深陷绝地,叛军蜂拥而至,站在岸上企图群起攻之,围杀刘裕。

作战

狭路相逢勇者胜,要想在这绝境中求生,唯有将生死置之度外。刘裕长刀在手,我命由我,绝境中激发的勇气让他连砍数十人,趁着敌人胆怯后退之隙,刘裕一跃而上,跳上河岸,以一往无前的大无畏,如野兽一般狂吼着,杀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

身先士卒

一时间,阵中鲜血狂飙,头颅高飞,这些未经训练的起义军,可能起事之前只是乡下农民,哪里见过这等杀人魔王。一边刘裕单刀匹马,所向无敌,如狼入羊群,另一边起义军被他气势所镇,纷纷后退逃散。后来,刘牢之的儿子刘敬宣见刘裕带人出去侦察久久不归,遂率骑兵主力前来救援,却被眼前的震撼场面闪瞎了24k纯钛合金的眼睛,只见刘裕一人挥舞长刀,驱赶着数千的叛军。

随着刘敬宣部队的加入,此战斩杀数千叛军,大获全胜。经此一战,刘裕声名大噪,享誉天下。

资治通鉴记载:“刘牢之击孙恩,引裕参军事,使将数十人觇贼。遇贼数千人,即迎击之,从者皆死,裕坠岸下。贼临岸欲下,裕奋长刀仰斫杀数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贼皆走,裕所杀伤甚众。刘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寻之,见裕独驱数千人,咸共叹 。因进击贼,大破之,斩获千馀人。”

此后的数年里,刘裕随军转战三吴之地,每战皆是披坚执锐,冲锋在前且指挥有方,谋略过人,成为北府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最终刘裕击败起义军首领孙恩,迫使其投海而死。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孙恩的长达数年的起兵反晋,刘裕不可能这么快在北府军中树立威望,建功立业。孙恩,可算是刘裕发迹史的第一个贵人。

刘裕率部平定孙恩起义,朝廷加封他为建武将军,下邳太守,刘裕完成从一个低级军官到军队明星将领的转变。

2.二号贵人

桓玄是东晋大权臣,猛人桓温的庶子,小名灵宝。一个刘寄奴,一个桓灵宝,作为近乎同龄人的两个绝代双骄,光看小名就能明显得看出世家大族和寒门小户的阶级色彩。

当时东晋有两处战略要地,一个是长江中游的荆襄之地,一个是都城建康所在的扬徐之地,分别由两大军团,荆州军团和北府军团镇守。

荆州军和北府军

荆州作为桓玄父亲桓温的大本营和北伐根据地,桓氏在荆襄之地根深蒂固,影响颇大。因为父亲桓温晚年离篡位只差一步之遥,所以东晋朝廷一直对年轻的桓玄深怀戒备,不敢给他大官做。

于是乎,一边是二十多岁的桓玄苦恼于官位太低,与父亲相差太远,另一边,三十出头的刘裕沉迷于赌博,输个倾家荡产,苦恼于找个正经差事养家糊口。

桓玄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两个人长吁短叹之时,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来了。孙恩在三吴之地发动武装起义,占据江东八郡,并大肆屠杀地主士族,兵锋直指都城建康。一边是刘裕参军入伍,并首战告捷,名震江东。另一边桓玄利用东晋朝廷忙于剿灭孙恩起义,无暇他顾的有利时机,召集旧部先下手为强,消灭监视他的荆州刺史殷仲堪和雍州刺史杨佺期,并成功迫使朝廷下诏以桓玄都督荆司雍秦梁益宁七州诸军事、后将军、荆州刺史、假节,同样威名远扬。

战乱起

随后桓玄并在荆襄一代自行招募流民,训练军队,有了地盘和兵马以后,朝廷再也号令不了割据荆襄的桓玄。

当时执政的是宗室子弟骠骑大将军司马元显,对桓玄封锁长江,导致江东漕运不济的事情早已忍无可忍,遂调集兵马讨伐桓玄。当然,司马元显当时只能依靠刘牢之统帅的北府军前往作战。

北府军大战荆州军

早就和司马元显不和,备受其打压的刘牢之在溧州(今江苏溧阳)时,遭遇前来进攻的桓玄所部,桓玄被派人对刘牢之陈说利害,在刘裕等人苦劝无果的情况下,刘牢之率军倒戈。

由此,桓玄统帅大军一路向东,都城建康毫无抵抗之力,便迅速被攻陷。桓玄进入京城后,将司马元显一党斩杀殆尽,自己总掌国事,并将刘牢之调离京城,去任会稽太守,剥夺其军权。刘牢之意识到不妙,意图反抗,但北府军将领们因刘牢之先前不听众劝,拥兵数万而投降桓玄导致此祸,都不愿追随。刘牢之众叛亲离,惧祸而逃,最终无奈自缢而亡。

刘裕作战

由于刘裕军功卓著,在北府军中威望很高,所以桓玄掌握大权,除掉刘牢之后,对刘裕很是笼络,任命刘裕为中兵参军。其实刘裕早就看出桓玄的野心,他父亲桓温当初也只是只差一步之遥就可篡位登基,可惜当时朝廷中有谢安硬是耗死了病重的桓温。

如今,桓玄三十多岁就权倾朝野,达到了他父亲的位置上,而且朝廷中再也没有人能够制衡住他,所以刘裕决定韬光养晦,对桓玄虚与委蛇。

本来,建康众士族门阀对身为名士大族之后的桓玄也曾寄予厚望,毕竟自东晋立国起便是皇室(司马家小宗)与南渡北方世族相互妥协,琅琊王氏、颍川庾氏、陈郡谢氏、龙亢桓氏,各门阀依次登场与司马共天下。所以桓玄上位,各门阀对此一如从前一般,只要你保证士族门阀的权力和利益,对你上位就是默许态度。

然而事态的发展与他们的期望显然有所不同。

骄奢荒侈,游猎无度,以夜继昼。百姓疲苦,超爷劳瘁,怨怒思乱者十室八九焉。 ----------《晋书·桓玄传》

公元403年十二月,桓玄篡位登基,建立桓楚,但他没有励精图治,反而一顿乱操作,导致怨怒思乱者十室八九,东晋政权的上下秩序失效进一步扩大。

桓楚局势

桓玄称帝后,为消除隐患,准备解散北府兵,并借各种理由杀害北府军将领。

桓玄动作频频的同时,刘裕也在暗中与北府残余旧部联络,准备反击桓玄的迫害。

在桓玄称帝后3个月,刘裕等人在京口举兵起义,并传檄天下,共讨失去民心的桓玄。由于刘裕在北府兵中无人可比的巨大威望,他毫无争议地被众人推举为盟主。

刘裕起义

刘裕此后每战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在他的率领下,起义军势如破竹,十余日并攻进了建康城,桓玄弃城西逃回根据地荆州江陵。刘裕派遣冠军将军刘毅、辅国将军何无忌、振武将军刘道规率各军追击桓玄,经过双方几回合较量,405年正月,桓氏败亡,晋安帝被迎回建康,至此,桓氏之乱被彻底平定。

刘裕大破楚兵

刘裕因为功绩巨大,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江、荆、司、梁、益、宁、雍、凉共十六州诸军事。刘裕虽然位高权重,但在他的以身示范和刘穆之的辅佐之下,朝廷风气大为改观,百官尽忠职守。

高祖以身范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肃然奉职。二三日间,风俗顿改。——《宋书.武帝本纪》

桓玄之乱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卢循割据广州、谯纵割据蜀地、仇池侵占汉中、后秦出兵淮北等。

在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之下,刘裕用了十余年时间,彻底平定了内外祸乱,消灭了盘踞在国内的各个割据势力和主要反对势力,重整了江东的政治秩序,并以自己的霸府为核心,以亲信和宗亲成功控制了扬州、荆州、徐州等东晋主要实力州,完成了自晋室偏安江东以来从未有过的权力整合与集中,由此也架空了昔日以门阀士族主导的东晋朝廷。

为提高自己的威望,刘裕也像当初的桓温一样,想要通过北伐取得功业,证明自己。通过北伐,刘裕消灭南燕、后秦,成功收复洛阳和长安,建立起雄霸一世的显赫军功。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刘裕北伐

公元420年,刘裕逼迫晋恭帝司马德文禅让,登基称帝,国号为宋,史称宋武帝。

穷N代逆袭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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