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倾心义兄一事被公之于众,对我最好的义兄将我贬斥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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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王府的养女,对自己的义兄芳心暗许。
一朝心事被人设计公之于众。
一直以来对我最好的义兄,却毫不留情的将我贬斥为奴,交给心狠手辣的人牙子调教。
后来,他问我是否还心悦于他。
我摇了摇头,褪去衣衫,露出背上的“娼”字刺青。
他却就此疯了。
1
在长春阁的第三年,顾长渊来接我回侯府。
彼时,我在后院里埋头刷马桶。
数九寒天,井里的水都结了冰,好不容易要凿破,提上水来。
如此耽搁了些时间,监督我干活的嬷嬷看着大半的马桶都还脏兮兮的,散发着恶臭。
她捏着鼻子,就拿着鞭子上前来。
“死丫头又偷懒?奶奶们等着用呢!”我下意识地抬手,鞭子落在胳膊上,天冷鞭子也被冻得结结实实的,抽起人来更疼。
“到了辰时还没刷好,就给我舔干净。”
嬷嬷恶狠狠地拧着我的胳膊,我连连点头,通红的手伸进冷水里,冻得发麻,反而没有那么冷了。
我怕完成不了活挨打,所以有人和我说侯府来了人找我的时候,我只当是有人又在戏耍我。
最开始的时候,每每有人给我传话,我都会欣喜若狂地跑去,以为终于要接我回去了。
可是,当我跑到会客厅,只会被嬷嬷恶狠狠的教训一顿,骂我痴心妄想。
一次次的信以为真,一次次的上当。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我被丢在这三年了,阎王殿都转悠了八九回,侯府的人一次都未出现过。
后来再有人与我开玩笑,我便都不会再信了。
直到嬷嬷火急火燎地跑来,将我扯回房间里,说顾长渊来了。
我才恍然如梦,原来,他竟有一天还能想起我。
2
来不及烧热水,我被嬷嬷按在水桶里,刚才提来洗恭桶的井水尽数浇在我的身上。
我冻得浑身直打哆嗦,但不敢有半句怨言。
带我见顾长渊之前,她已经将我打扮得干干净净。
还是之前我从侯府被赶出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
锦绣华衣,珠钗点翠,还是这张脸,这身衣服,却丝毫不见当初的明媚。
镜子里,这个畏畏缩缩,面容憔悴的人,才是现在的顾烟柔。
嬷嬷半是哄骗,半是威胁的提醒我,到了顾家人面前不要乱说话。
可是,一帘之隔,就要见到顾长渊的时候,我却如同一个鹌鹑一样,缩着头,再不肯上前。
“姑娘这是闹什么脾气?小侯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嬷嬷抬手,我吓得一抖,立即缩着身子。
修长的指节撩起纱幔,三年了,看到顾长渊那幽深的,暗藏着厌恶的黑眸时,我还是会感到无比的惶恐。
他将我赶出侯府的那天,捏着我的下巴,声音冰冷无情:“你这样的不知羞耻,痴心妄想,真让我觉得恶心。”
随着他的一步步靠近,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就在他的面前跪倒了。
“小侯爷,贱奴参见小侯爷。奴在此反思了三年,自知罪孽深重,求,求小侯爷宽恕奴吧。”
3
顾长渊半晌没说话,我只低着头,看着他的锦鞋在我的面前立了半晌。
一直到他蹲下身子,指尖抬起我的下巴时,我才哆哆嗦嗦的抬起头。
见他眉头深深的皱着,神情似乎是不悦的,我害怕地红了眼。
他眼中肉眼可见的厌恶,一把推开了我的脸。
“装得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我没吭声,只迅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不能让顾长渊更讨厌我,我实在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受折磨了。
“接你回去,是为了奶奶的六十大寿你且安生一些,侯府还有你的一席之地,你要再心术不正,闹出什么事来,这辈子,你都别再想走出来。”
“我明白。”
顾长渊做得到,我深知,我不该,也不会再试探他对我的仁慈了。
4
我跟着顾长渊离开,侯府的马车停在外面,我们二人站在车边,谁也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没了耐心。“你又闹什么?上车。”
“义兄上车吧,我只在外赶车就行。”“顾烟柔,别考验我的耐心,谁教你阴阳怪气的这一套。”
“我不是······”
“够了。”
顾长渊上了车,继而拉着我的手臂,将我扯了上去。
大楚的规矩,男女是不可以同乘的,以前我总仗着顾长渊的宠爱,硬是缠着他,和他同乘一辆马车。
可现在,我懂规矩了,他却又为什么?
我远远地坐着,尽量和他拉远了距离。可他却总是看我。
我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是为了监视着我。
我正襟危坐,呼吸都十分小心,生怕哪点惹到他。
可顾长渊还是一直阴沉着脸,到了侯府,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我生怕跟丢了,急匆匆的追着。
早起没吃什么东西的我,头晕目眩地绊了一跤,摔倒在他的脚边。
顾长渊没有扶起我,反而迅速的挪开了那只被我碰到的脚,嫌恶的看着我。
“在外那么久,你是一点规矩都不记得了吗?你是存心来丢人的?”
5
我狼狈的爬起来,看到周围人看笑话一般的眼神,立时涨红了脸,尴尬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竟然如此失礼,路都不会走。”
“不知道,看着面黄肌瘦的,应该是小门小户的吧。”
听着那些奚落声,我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换做从前,我的脾气,是容不得任何人嚼舌根的。
但凡有人这样说话,我早就上前理论去了。
从前,顾长渊也不会容忍任何人欺负我,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嫌弃我丢人,远远的将我甩在身后,大步的离开了。
我明白,有侯府做后台,我才是尊贵的千金小姐,没有他们的庇佑,我是可以任意被这些闺阁名媛奚落磋磨的小玩意。
再见侯爷夫人,我立即跪下行了大礼。“烟柔深谢侯爷夫人养育之恩,从前是烟柔不懂事,横生妄念,如今已幡然悔悟.心中再无杂念,再不会犯此大错。”
“女儿家,就该多磨磨心性,从前是太娇惯你了,如今懂事多了。”
夫人看着我抹眼泪:“烟柔倒是瘦了许多。”
侯府宾客众多,给奶奶拜完寿后,我就被遗忘在了角落里。
眼看着宾客都入了席,但并没有人来叫我。
这样的宴席,未必不能多一个位置,只是,没有我的位置罢了。
我明白,没有授意,不会所有人都当作没有看到我。
这也是,他们对我的磋磨吗?
我能嗅到饭菜的香味,但能感受到的只有冷风,和飘扬而落的雪花。
衣衫单薄,我不敢随便进屋子,只能找了个亭子躲避。
但亭子四面漏风,哪怕是蹲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我还是冻得直发抖。
直到,脚步声传来。
6
“哟,这是谁啊?堂堂的侯府千金,怎么沦落到这副狼狈样子?”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未见其人便知,是我旧日的死对头林若离。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姐姐,顾长渊如今的未婚妻林若兰。
二人身上都穿着狐裘,打扮华贵,我这身与他们比起来,着实寒酸了许多。
来者不善,从前我与林若离但凡碰到一块,都会吵闹不休,但如今,我重回侯府,实在是惹不起任何人了。
“去哪啊?有没有一点规矩?”林若离一把揪住想离开的我:“见到人,不知道行礼吗?”
我低着头,俯下身子,行了礼。
“哎呀,这还是当初那个盛气凌人的顾烟柔吗?你也有今天啊?看来那长春阁还真是个调教人的好地方呢。”
我低着头,忍受她的奚落,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从今早,到现在,我都未进一点水米,实在是饿的忍不住了。
“这是谁的肚子在叫啊。顾烟柔,你以前那么不可一世,现在饭都吃不上了,真可怜啊。”
林若离笑得肆意,示意自己的丫鬟上前。
那餐盒里,是一碗各种剩饭剩菜堆在一起的食物,隐隐可以闻见馊味。
“饿坏了吧,顾烟柔,求我啊,只要你求我,这碗馊饭就赏给你填饱肚子。”
我盯着那碗饭没有说话,林若离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她的丫鬟会意,按着我的肩膀,狠狠的踢了我的膝盖,我便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好好好,跪的好,这碗馊饭啊,就赏你了。”
7
散发着臭味的食物被硬塞到我的嘴里,林若离想要用这样的法子羞辱我。
可她不知道,在长春阁的那些年,我吃过无数次馊饭,爬满蛆虫的,发酸发臭的,我都能吃的下去。
刚开始不适应,可是饿的实在不行了,哪怕边吃边吐,也依旧得把肚子填饱。
可她喂的太急了,东西噎在我的嗓子眼,我一下子没忍住,吐了出来。
林若离看到脏了的衣裙,顿时跳脚怒骂起来,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贱人,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想解释,可是下一秒,林若离却凑近,直接将我脖子上挂着的玉坠拽了过去。
“这不是长渊哥哥身上的坠子吗?怎么在你那?好啊,你贼心不死,定是你偷的!”
“不是!还给我!”
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
娘亲是顾长渊的乳母,在我三岁时,她为救顾长渊被刺客所杀,此后我才被侯府收做了义女。
虽然关于娘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可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这些年我一直戴着,就好像她还在。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顾长渊的身上也有这个坠子,只知道,我必须拿回娘亲给我的遗物。
死死地拽着林若离的裙角,我向她扑去,但那两个丫鬟抓着我的头发拽着我。
“好了,你们别再闹了。”
刚才做了半天看客的林若兰却突然也抬手,参与了进来。
8
极度混乱的场面中,随着一声尖叫林若兰摔倒在地。
我当时大脑就一片空白,暗叫不好,转眼果然看到怒气冲冲的顾长渊黑着脸,大步地走了过来。
那一脚,是踢在我的心口的,倒地的瞬间,我几乎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捂住胸口只觉得疼。
而顾长渊头也不回的奔向了林若兰,把人扶了起来,满是关切。
“怎么样?伤到哪了?”
“脚,好像扭到了。”林若兰双目含泪。
顾长渊似乎心疼的不行,抱着她起身,厌恶又怨愤的瞪着我。
“我原以为这些日子你也该改了性子了,可现在看来,真是本性难移。把她带到偏院去,关起来。”
顾长渊走了之后,林若离让人押着我,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个巴掌。
我的脸已然麻了,她才解了气,让人把我带走。
偏院没有炭火,我被丢在地上,又冷又饿,浑身都觉得疼。
昏昏沉沉的,我以为自己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故地故人,迷迷糊糊的竟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
9
从前的顾长渊不是这样的,他对我总是很温和的,千依百顺,他是这个顾家对我最好的人。
侯爷和夫人顾念着我母亲的恩情,也将我当作亲女儿一般。
人人都说我命好,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的。
可后来,看着顾长渊和林若兰走的越来越近,我的心里逐渐萌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我以为我是怕哥哥有了别人就不会再对我好,可后来看了话本子,我才知道,那种情愫是喜欢。
我喜欢顾长渊,可是虽然我们并无血缘关系,他仍是我的哥哥,这是世俗所不容的。
我只能偷偷地将这份喜欢藏于心中,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我悄悄的描摹他的画像。
这一切,本都不该有任何人知道的。
直到那年顾长渊的生辰,我精心的为他学做了糕点,送给他。
可是,他吃了之后,却忽然抱住我,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怎么办,直到夫人带着人闯进来,拉开了顾长渊,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
他们在我送的糕点里发现了春药,又在我的房间里搜出了顾长渊的画像。
似乎一切昭然若揭,我百口莫辩。
侯爷和夫人将我视作耻辱,顾长渊更是厌恶的说我恶心。
当初没有人相信我,现在,依旧没有人相信我。
10
我被冻地回醒过来,喉咙间都是咸腥味,我挣扎着要起身,却吐出了一口鲜血。
被顾长渊踢中的的地方,疼的厉害。
艰难的爬起来,我想找些吃的,但喊了好久,都没有人回应。
我以为,我要死在这了。
顾长渊来的时候,依旧是黑着脸的,直到他看到地上的血痕,才骤然抓住我。
“你吐血了?”
“心口疼。”
他瞥见我手上的伤口,眉头又皱了起来:“心口疼?你真是说谎成性,这难道不是你手上的血吗?”
他抓着我的手,疼的我直抽气,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也被割伤了。
顾长渊给我上药,我身体僵硬着,见他神色不善,实在是怕再挨打。
“你怎么不吭声?以前一点小伤口,你都疼的大喊大叫的,要我哄着才肯包扎的。”
是呢。
顾长渊不提,我几乎都忘了,以前是这样的,我最娇气,最怕疼了。
仅有的几次因为贪玩受伤,顾长渊都会抱着哄我,费尽了心思。
谁能想到,现在这么大的伤口,竟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不疼。”
我以为我这么说,顾长渊会高兴,可他却看着我,神色难明。
11
床底下突然的声响,吓了我一跳,顾长渊眼疾手快,将我拉到身后。
“有刺客!”
他手下的人闻声进来,将床底下的人揪了出来。
“哪来的小贼,刚在侯府行窃,不要命了。”
“小侯爷饶命!饶命啊!我,是不是小贼,我是,我是来找顾烟柔的。”
他说着,就看向我大叫道:“烟柔,你救救我啊!”
“我,我不认识你!”
看到这张脸,我只觉得恐惧。
为什么,他会在我的床下?
“烟柔!你好狠的心!不是你说让我来找你,咱们在侯府搜刮一番,然后让我带你远走高飞吗?怎么出了事,你就不认我了!”
“没有!不是的。”
这个人,我恨不得杀了他,怎么可能要跟他远走高飞?
我拼命摇头,顾长渊看着我脸色越来越阴沉,一把将我推开。
“你真是让我失望!顾烟柔!”
12
手腕撞到了桌子,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开来,溢出了红色。
门外熙熙攘攘,是侯爷和夫人带着一众家眷齐齐赶来。
好一场费心的算计,势必让所有人都目睹这一切,也真是难为她了。
“真真是烂到了根里,本以为你这些年理应面壁思过,知道反省了。不曾想,你是本性难移!来人,把她和那个奸夫给我赶出去!以后不许她再踏进侯府一步!”
他们看我的眼神冰冷,比起当年尤甚。
一种可怕的预感油然而生,如果这次我被关回去了,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我不要回去,继续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放开我!我不回去!我根本不认识他!”
“够了,别狡辩了。留你在侯府,简直是污了侯府的名声!”
趁着别人拖着我的时候,林若离上前,一把拽下了我的玉坠。
“你还敢留着这个玉坠!那是长渊哥哥的东西。”
“还给我!那是我娘亲的遗物!我没有偷他的东西。”
顾长渊明明知道的,可他只是看着我.平静的接过那个玉坠,并未为我辩解半句。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拖走,扔到了侯府外的小巷子里。
13
“你们是谁?放开我!”
车里,并不是长春阁的人。
当他们用那样肮脏下流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是侯府的人!你们岂敢动我!
“侯府不要的奴婢罢了!你得罪了人.安排我们好好教训你。小美人,你可别怪哥哥们不懂得怜香惜玉!”
得罪了人·……
是顾长渊吗?
还是林若离那两姐妹?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惊雷在侯府的上空劈开一道口子,大雨洗不掉我身上的血污。
我在窗户外,看着林若离两姐妹坐在暖炉旁,那么干净,那么安逸,两个人说着笑。
“那帮人,你都交代清楚了吧?让她们处理的干净些,别让长渊知道了。”
“姐姐放心,顾烟柔绝不会再活着出现在长渊哥哥面前。”
14
果然是她们啊。
如此蛇蝎美人,狠毒至此。
既然他们不愿意给我一条生路,那我就拉着她们一起下地狱。
当我踢开门的时候,她们脸上的得意之色变成了惶惑。
“顾烟柔?你还敢进侯府?你都已经被赶出去了!”
当我的刀狠狠的扎进她的胸口的时候,林若离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
我拔出刀子,又狠狠的刺进去。
林若离根本都来不及挣扎,就被我三刀六个洞,痛苦的倒在了血泊中。
“你疯了!”林若兰已经吓傻了,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来人啊,救命啊!”
我一刀刺过去,划破了她的脸,她尖叫着捂住了脸。
在下一刀之前,蓦地出现一双手,掐住了我的手腕。
是顾长渊,他把惊惶失措的林若兰护在怀里,皱着眉头,愤怒的盯着我。
“顾烟柔,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你怎么这副样子?”
15
看着顾长渊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很可笑。
“顾长渊,我真的,后悔了。喜欢过你,是我这辈子最错的决定!”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过于凄厉,顾长渊竟愣住了,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抓着我的手也松了一些。
就是现在,我抽出自己的手,狠狠的刺向了顾长渊。
我被一脚踹倒在地,郁结在胸口的血,终于吐了出来。
那血,像是止不住似的,我竟感觉不到疼了。
到处都是我的血,我想,我大概是要死了。
那些讨厌我的人,要如愿了……
可是,顾长渊,你为什么那么惊慌?
为什么你撇开哭泣的林若兰,向我奔来呢。
“顾烟柔!”
我真是疯了,怎么会在他疯狂的嘶吼里看到一丝心疼。
“顾烟柔!你不许死!”
模糊的记忆里,只听到顾长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的名字。
可我好累啊。
16
再醒来的时候,恍如隔世。
就好像之前种种都是一场梦,只有身上的疼痛提醒我一切都是真的。
我看到了顾长渊,他面容憔悴的在床边守着,在看到我醒过来之后,眼睛才终于亮起来。
“你醒了?”
我木然的看着他:“你没死啊。”
顾长渊的脸色骤变。
“我居然也没死?”
我杀了林若离,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相府千金,我一个没有后台的贱民,侯府怎么会不把我交出去交差。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许糟践自己的身体。”
我觉得可笑,笑出声来。
“我作践自己?诸位世子小姐们能高抬贵手,我就感激不尽了。我只后悔,死前,没把林若兰那个贱人一起拖下地狱!”
“够了!顾烟柔,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怎么变得如此狠毒?”
“是我狠毒吗?林若离和林若兰两姐妹买通人糟蹋我!还想要我的命!到底是谁狠毒?”
顾长渊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你在瞎说什么?她们怎么可能?”
“你不信?也对,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可是,顾长渊,我被赶出去的那天,侯府外的马车里是什么人?我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你那么聪明?怎么不动动脑子想一想?”
“还有那天凭空出现在侯府,说要跟我私奔的男人?你可去调查过,我在长春阁过的什么样的日子?若是我有个情郎,怎会被他们如此糟蹋!”
“还有那个玉坠!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们,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他不属于你!顾长渊!你明知道真相,但你不敢替我澄清,因为你怕·····”
“闭嘴!不要再说了。”
顾长渊默然,终于绷不住,仓皇离开。
17
侯府,从来不是没有调查真相的能力,只是谁也不在乎罢了。
我相信顾长渊已经知晓了一切。
所以,他无颜面对我。
在我病的越来越严重,也不愿意喝药吃东西的时候,他才终于出现了。
“为什么不吃药?”
“林家死了千金,会轻易放过我吗?反正要死,与其被他们凌辱折磨而死,不如我自己选个有尊严的死法。”
“我不会让人带走你的。林家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顾长渊端着药,送到我的唇边。
“喝吧。”
“顾长渊。”我抬眸看他,见他目光闪躲,我忽然笑了。
“查清楚了吗,顾长渊?”
他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散着苦味的药汁滴在他手上。
“以前的事,是我错怪你了。以后你就留在侯府,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就这样吗?那冤枉我的人呢?我受的苦呢?就这么一笔勾销吗?”
顾长渊按住我:“林若离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那林若兰呢?她也是帮凶!顾长渊,你也是!你们都该死!”
我抢过他手上的碗,朝他的头上砸去。
顾长渊没有躲,被泼了满头的药汁,他的额头上也沁出了鲜红。
但他依旧没有对我动手,只是看着我,神色复杂。
“怨气撒了吗?可以好好喝药了吗?”
18
他还以为,我和以前一样,只是在闹脾气。
可是,顾长渊,他终究不懂我。
在我两天没吃东西,没喝药,身体越来越虚弱的时候,他终于急了。
掐着我的脸,给我强行喂下去。
可转头,我就全吐了出来。
“顾长渊,是你不要我的。现在我也不要你了,我是生是死,我自己做主,你强迫不了我。”
我对着他笑,他却红了眼。
“顾烟柔,你能不能别拿自己的身体来气我!你真的会死的!”
“那又怎么样?”
我打开他的手,转过身去,缓缓地褪了衣服。
顾长渊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可是,当我满身的伤痕,还有肩头露出的“娼”字的时候,他忽然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顾长渊,我早就生不如死了。”
顾长渊似乎很难相信,我从未见过他这样惊愕又惶恐的复杂神情,他的身体都颤抖起来。
当我踉跄的朝他伸出手的时候,顾长渊却落荒而逃。
害怕吗?可这些,就是我这么久以来过的日子啊。
19
顾长渊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他将那些在长春阁欺负过我的人,全都绑了过来。
那一个个的,都遍体鳞伤,似乎受了很大的摧残,看到我之后,又都哀嚎了起来。
顾长渊拿着烙铁,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烙下了相同的字。
满院子都是哀嚎的声音,顾长渊将鞭子交到我的手中。
“烟柔,我把这些人都带来了,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你也一样可以还回去。要杀要剐,只要你开心,只要你解气。”
我垂眸看着那些曾经对我颐指气使的人,冷漠的说道:“那就全部都杀掉吧。”
那些人,顿时全变成了哀嚎。
“大小姐,求你饶我一命。”
求饶声此起彼伏,顾长渊却好像真的不打算留下他们,在我下了命令之后,就抬手让手下人将他们给拉了下去。
“烟柔,他们已经死了,那些事情,不会再有人知道,你不用害怕了。”
顾长渊看着他们一个个死了之后,整个人如释重负,又凑到我的身边,抓住了我的手。
可我厌恶的甩开了他的手:“不,还没有。不是还剩下了你吗?”
我掐住了他的脖子:“顾长渊,你怎么不去死?”
20
他没有反抗,可看着我的眼神却越来越晦暗,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似乎很痛苦。
“为什么?烟柔,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顾长渊,别装了。你这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他们是凶手,而你是帮凶!顾长渊。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没有你出的一份力吗?”
我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气掐死他,只能竭尽全力将他脖子上的吊坠拽出来。
“你明知道,我娘亲留给我的吊坠,本就是属于我的。那个小偷不是我,是你自己!你喜欢我,复刻了这个吊坠,但你是个懦夫,你敢做,却不敢承认。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偷,骗子,帮凶!”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感受不出来对方的心里是否真的有你,如果不是他一次次的纵容,我又怎么会胆大包天的陷入这段感情。
他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却又在事发的时候,看着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后果。
他不敢站出来,只能和那些人一起,做那个帮凶。
顾长渊面如死灰,他死死地拽着那个吊坠,可我用尽了力气,将吊坠拽出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霎时间,吊坠四分五裂,在地上成了碎片。
21
顾长渊脸上的血色都消失了,趴在地上努力的去拾起那些碎片。
“没有用了,顾长渊,我不爱你了,就和这个吊坠一样。”
顾长渊颤抖着嘴唇,久久没有说话。
“对不起。”
他的嘴唇嚅动,我听到的是这三个字。
我又见到了林若兰,她疯了一样的冲到我的面前。
她脸上的伤,此时已经肿的和馒头一样大了,伤口溃烂发炎。
她引以为傲的那张脸,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
“贱人!你到底在匕首上弄了什么东西?我要杀了你!”
林若兰崩溃的对我拳打脚踢,我没有力气反抗,却笑出了声。
“杀了我吧,反正,我没几天可活了。不过 你也一样 哈哈哈 你们都要和我一起下地狱了。”
那把匕首上,擦了毒,无药可解。
不仅是林若兰,还有顾长渊,他们两个都快要死了。
林若兰尖叫着,冲过来掐着我的脖子:“你到底下了什么毒,把解药拿出来!”
“你干什么?”
顾长渊冲了进来,这一次,他推开的事林若兰。
被他护在怀里的那个人,是我。
22
“长渊!这个毒妇,她杀了我妹妹,把我害成这样!你还护着她!”
“够了!林若兰!你们林家要的补偿我已经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是谁动的手脚,害的烟柔被贬出侯府,还有那些伤害她的人。我和你的账还没算呢。”
“你…·…”林若兰大概也没想到,顾长渊会翻脸这么快。
“你……长渊哥哥。”
“闭嘴!再让我看到你欺负烟柔,我一定送你去和你妹妹见面!”
林若兰伤心欲绝,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哭着离开了。
顾长渊转头想要安慰我,却喷出一口黑血。
他终于,也毒发了。
顾长渊的身体很快衰败下来,而我终于开始吃饭了。
“烟柔,这么恨我吗?你真的想要我死?”
“是。”
顾长渊似乎很伤心,可他依旧拽着我的手:“那我现在如你所愿要死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好好的活下去?”
我抽开自己的手,嫌恶的擦了擦:“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
顾长渊中毒的消息是瞒不住的,侯爷夫人知道后,来求我拿出解药。
“当初你在长春阁受了苦,有我们的错处。可看在侯府抚养你多年的分上,你救救长渊吧。”
他们的语气软了许多,再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了。
23
“我没有解药。”
无论他们怎么说,我的回答,只有这么一句。
他们急了,可又无计可施。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马上都要死了,他们又有什么能拿捏住我呢?
他们离开的时候很绝望,更绝望的是,顾长渊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提出要娶我。
“我已经在筹备婚礼了,很快,烟柔,我是个懦夫,从前是我不敢,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你恨我也好。这些终归是我欠你的。”
顾长渊看着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深情:“我愿意和你一起死,在死之前,我想勇敢一次,遵从我的内心,我想要娶你为妻。”
“顾长渊,那是你的遗憾,不是我的。”
我挣扎着起身,将他推开:“我不要和你成婚。”
从前,我那样爱他的时候,他对我避之不及。
而现在,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了,他又要把这些我已经不要的东西,捧着送到我面前。
“烟柔,烟柔,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吗?”
顾长渊近乎哀求的看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烟柔,你再看看我。林若兰,她已经死了,过去的事,你能放下吗?”
“顾长渊,我想要你滚远一点,我才不想和你再沾染上关系。我死也不要做你的新娘。”
24
所有人都在反对这件事,但顾长渊就像疯了一样,不听候爷和夫人的反对,开始积极的筹备婚礼。
甚至广发请帖,几乎人人都知道他要娶自己曾经的义妹。
侯爷和夫人都气疯了,来找我,让我劝劝顾长渊,不要毁了侯府的百年基业。
侯爷气的要对顾长渊家法伺候,可是由于中毒,顾长渊的身体已经很不行了。
侯爷拿着棍棒,高高举起,却只是轻轻落下。
婚礼前夕,顾长渊整个人都很激动,他眼里闪着光。
“这个婚服,是找了城里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工的。你及笄那年说过,要穿城里最好的绣娘绣的喜服出嫁。烟柔,你看看,喜欢吗?”
他满怀欣喜的碰到我面前,说起从前的事情,他的眼神总是温柔的,缅怀的。
我抚摸着那喜服,忽然动手,狠狠的扯开。
“你做什么?”
顾长渊看到喜服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就好像他一直想维持的美好假象被撕破。
“顾长渊,别痴人说梦了。”
“烟柔!我们明天就成婚了!你会是我的妻,等我们死了,也是埋在一起的。”
顾长渊有一种近乎执拗的执念,可是,我怎么会如他所愿呢。
25
顾长渊大喜的日子,侯府上下并没有什么喜气,只有顾长渊自己尤其开心。
可是新娘子的房门紧锁,怎么也推不开。
当丫鬟叫来了顾长渊,他急匆匆的推开门时,才看到床上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丫鬟尖叫着跑了,顾长渊脸上的血色褪去,踉跄着跑过去,抱起已经凉透的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手边,留下的是给他的遗书。
“顾长渊,我与你恩断义绝,绝不愿冠以你的名字而死。我是自由的,我只是我自己,死生不复相见。”
顾长渊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吐出了一大口血。
“为什么,烟柔!为什么!”
喜事成了丧事,侯府彻底成了城里的谈资。
侯爷和夫人愁坏了,顾长渊把自己和尸体关在一起,直到臭了都不肯放开。
直到他撑不住,晕了过去,侯爷和夫人偷偷让人把尸体偷走埋了。
顾长渊疯了,一夜白头的他,步履蹒跚的满大街的找人,逢人便问:“你有没有看到烟柔?”
顾长渊的身体,本就油尽灯枯,在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终于不行了。
他在一个雨夜,痛苦挣扎离世。
那个时候,他还一直口中喃喃:“烟柔……”
我的魂魄游荡了那么久,看着他死去,心中那口气终于消散。
这次,是终于可以说再见了。
再也不见。
(全文完)
锦鲤吹吹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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