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作品】邹平市黄山实验初级中学 王玉玲·流进心里的河

小时候，我长住姥娘家。现在闭上眼睛，能清晰地记起姥娘家的院落。院子很大，没有院墙，姥爷在院子周围围起一圈篱笆，早晨起来围着院子跑一圈，就会看到各色牵牛花正盘在篱笆上绽开，叶子上还挂着露珠呢。大清早，院子外面就人来人往，大家老远就打着招呼，然后就会听见扁担挑着水桶“吱呦、吱呦”的声音，推着车子拉水的声音，因为我家旁边有条河。姥娘家在黄河北岸，小村子偏僻而落后。依然记得春冬季节风很大，姥娘领着我走在路上，一阵风吹来，尘土飞扬，眼睁不开，嘴里都能吹满黄沙，听大人们说都是因为挨着黄河，沙土太多。村里人家不多，都在一条河里吃水、洗衣、放牛马喝水。所以我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人们去河边挑水，拿着盆和搓衣板到河边洗衣，牵着牛马到河里饮牲口。河上没有桥，人们从河水最浅的地方淌过去，到对面耕种劳作。 我喜欢透过姥爷扎的篱笆墙看人们早出晚归，有时挑着水桶，有时牵着牛马，有时扛着锄头，他们的裤腿总是高高挽起。我还喜欢看村里的男孩子们在河里游泳，他们晒的通身黝黑，穿着妈妈做的粗布裤衩，像鱼一样在水里任意窜上窜下，有时一个猛子扎下去，人瞬间就不见了，让我羡慕得很。但我不会游泳，因为姥爷姥娘是万万不让我下水的，有一次我偷偷下河淌水，一不小心溜到深处，差点呛着，好不容易爬出来，从此再不敢下水。姥娘怕我和表弟下水危险，看得很紧，哪怕是睡午觉，也是让我们在里面，她在外面拦着，生怕我们趁她睡着了偷跑出去。一天表弟还是趁姥娘睡着了偷偷溜出去下水玩，和他同去的还有一个男孩子，那时他们大约八九岁吧。灾难还是发生了，那个孩子下去后就没上来，据说是到了有漩涡的地方出不来了，幸运的表弟被岸边人们看到，及时救了上来。详细的过程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回家的表弟挨了姥爷一顿鞋底，从此再不敢私自下水。于是我也对这条河多了几分敬畏。但我依然喜欢到河边玩，在岸边松软的地方挖泥鳅、踩泥沙，光着脚丫在没有水的泥沙上踩，踩着踩着，就能踩出水来……我依然喜欢这条河。 后来我就离开这个小村子回家上学了，再后来姥爷姥姥搬离了村子，再后来他们都相继离开了我……从此我再没有去过那个叫“南张”的村子，没有见过那条河。 村边的那条河呀，流过那段青葱的岁月，流过我的童年，一直流进了我的心里。 我开始深深思念那条河了…… 第二次搬家后，我住进了“翠微园”。挺喜欢这个名字——不俗气，还略带点诗意。没想到搬来后不久，我家旁边就开始挖河道，建公园、湿地，于是就有了我家旁边的这条河，其名为——“黛溪”。“黛”为青黑色，是古代女子画眉的颜料，于是这条河就蒙上了一层女子般娇柔的面纱，我同样喜欢这个名字。 几年前，政府引来长江水，河里瞬间有了生机和活力，河边也热闹了起来，成了人们锻炼、休闲的好去处。我喜欢到河边散步，看周围风景，看人来人往，真的是“乐亦无穷也”。 仍记得初秋的傍晚，风带走了夏日的燥热，增添了些许凉意。边往河边走着边想——要是在河边草丛里能看到萤火虫该多好，一年前曾经在这里看到过，当时惊喜了好一阵呢！正想着就听到一个小女孩迎面跑来，边跑边喊道:“爸爸快看，有萤火虫！”我兴奋地跑过去寻找，果然就看到了萤火虫！小女孩努力想逮住它，但最终没有成功，我暗自庆幸，看着那只萤火虫飞走了，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满足感，心里想着:“或许明天，这里就会有无数的萤火虫飞过了吧。” 满怀欢喜地继续往前走。想起很是牵挂的那朵荷花了，于是不觉加快了脚步……不知从何时起，河里长出了芦苇，长着长着就连成了一片，感觉有点像孙犁小说中《芦花荡》里的景象了，这样的景象总让人浮想联翩:“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尤其是在薄雾弥漫的清晨，恍惚间感觉朦朦胧胧的芦苇最深处会飘出一位身穿白衣、长发飘飘的美丽女子。一天经过一处芦苇茂盛的地方，没有“伊人”飘出，却飘出了一支荷花！她洁白如玉的容颜瞬间压倒了周围的芦苇，在一片碧绿中傲然挺立着，像突然飘出来的仙子，我实在是惊讶大自然的神奇！ 从此只要早上出来散步，我就会从这里经过，看她迎着朝阳绽放；只要晚上出来散步，我也会到这里来看看，看她合上花瓣时的娇羞。能够在“黛溪”的一角，看到如此独特的美景，实在算是幸运的。 经过了一个夏季的滋养，河里的芦苇越来越茂盛了，河面上的鸟儿也越来越多了，人一走近，就会有白色的或灰色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走得远一点，就会听到鸟儿此起彼伏的和鸣。有些小野鸭看到没人了，就从芦苇里钻出来，在河面上悠闲地戏水，一听到动静一个猛子扎下去，瞬间连影都不见了。我远远地站在河边看着这些小生灵们，感觉日子无限美好。 河边的一切总让人感觉美好。那些风雨无阻的垂钓者，稳稳的背影让人感受到他们对生活执着的热爱；河边不同场地、不同角落的广场舞队各有千秋，每每遇到，我总会驻足观看，羡慕她们娴熟柔美的舞姿；还有每天晚上准时出现的暴走团，音乐高亢、步伐矫健、服装整齐，也算是河边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了；哪怕就一个人静静地走着，河边的路灯或天上的明月将树影照得斑驳美丽，人的影子在树影中穿梭，时而矮小时而瘦长，或清晰或模糊，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影子走走停停，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哪怕有三三两两的人从身边经过，听他们喃喃细语，看他们携手同行，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当朝阳冉冉升起，和风款款而至，百花齐放，百鸟争鸣，河边就成了一个缤纷灿烂的世界。这里春有万紫千红的百花盛开，夏有生机盎然的绿色覆盖，秋有层林尽染的童话故事，冬有落雪寻梅的独特浪漫。如果我姥娘还活着，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河”还可以是这样的。 我家旁边的这条河，就这样缓缓地流着，流过四季轮转，流进了我的心里。我越发觉得我是 个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