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民：刀儿匠王蛮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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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插图来源：作者供图
旧时刀儿匠又叫杀猪匠，就是杀猪卖肉的。杀猪卖肉之所以称为匠人，那是因为有手艺，手艺就在他那把刀上。
儿时看杀年猪，就像看灯影戏一样闹热。天坝头摆上一个大黄桶，那是烫猪用的，旁边放了一根一头高一头矮，浑身被血水和油水浸透了的宽板櫈，那是杀猪用的。四五个精壮的汉子在刀儿匠的招呼下，一声吆喝就将肥猪掀翻抬上板櫈，任凭肥猪儿咋个挣扎，刀儿匠口咬尖刀，恶狠狠地将猪头扳伸，取下尖刀，对准那要害部位就捅了进去，抽刀出来，卟的一声，一股鲜血便喷射而出。不一会儿，那猪便一命呜呼。
刀儿匠的手艺就在那一刀点穴之中。
有手艺不过关的，杀了猪，放了血，那猪跳起来就开跑，，被称为“杀跑跑猪”， 虽然最后也难逃一死，主人家总觉得不吉利，以后请你杀猪的人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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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灌县的上元场就有个姓王的刀儿匠，四十多岁年纪，人长得壮实憨厚，满脸赘肉，整天油浸浸的，小名“王蛮子”。“王蛮子”斗大的字不识两箩筐，杀猪卖肉很有一手，杀猪是一刀毙命，从不失手；割肉时下刀快，割得准，你只要指着猪肉部位说割两斤半，王刀儿匠便手起刀落，把肉往称钩上一挂：两斤半！一刀一个准，你看那秤，旺翘翘的，哄得你喜笑言开的。
其实你看那些卖肉的秤，系秤砣的绳子长得几乎着地了，秤软了，即便溜砣了，也是秤砣着地，不会滑出秤杆。放手时，手指头轻轻一掂，秤就旺翘翘的，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就收秤了。有计较的，刀儿匠便故计重演，送上一块带头，让你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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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蛮子”刀快，算术却不行，遇到整数还好，如果遇到七角五一斤，乘三斤八两，“王蛮子”就瓜了。不过他也有办法，估按着往整数算，往往是朝多的报：三元。你若还在扳着指头算价钱，他会立马给你添上一小块带头，用一根棕叶子麻利地给你栓好，递给你，扰乱你的心算。可遇上我外婆，“王蛮子”就彻底缴械了。我外婆心算好，眼睛毒，无论“王蛮子”耍点啥子小花样，外婆一眼就给盯到了。每逢这个时候，“王蛮子”就磕头作揖求饶：王幺奶奶咦，你饶了我嘛。以后只要是我外婆买肉，刀儿匠“王蛮子”是小心伺候，肉秤得旺翘翘的，不敢怠慢。
旧时刀儿匠这个职业不被人看好，故从业者多为贫苦人家子弟。“王蛮子”家就是穷得叮当响，他四十多岁了才娶上老婆，生了个儿子跟他一样虎头虎脑的。用他的话说，又是一个小刀儿匠。果不其然，解放后，政府要将农村“五匠”人员统统收归集体，刀儿匠“王蛮子”就被收进了乡供销社，还是当他的刀儿匠卖肉。后来觉得岁数大了，杀不动猪了，就让他儿子顶了班，进了供销社。想不到的是，三年困难时期，刀儿匠这个职业一下子俏了，小刀儿匠不仅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生了儿子，还把乡头的草棚棚掀了，修了三间新房子。“王蛮子”笑惨了，抱着孙子乐呵呵地说：你娃二天还是当刀儿匠哈！
作家简介：
作家何民近照。
何民，男，四川成都都江堰市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年轻时酷爱文学，在多家报刊发表过文章，后因长期在国企担任高层管理职务工作忙碌而搁笔，2011年退休后重拾爱好，先后有小说、诗歌、报告文学、戏剧、散文、文学评论等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华西都市报》《成都日报》《四川文学》《青年作家》《星星》诗刊《散文百家》《辽河》月刊《唐山文学》《大众文艺》《中国法制文学》《龙门阵》《草地》等数十家报刊，有作品多次荣获各类文学奖并收入各种选本。著有诗集《青春之神》。
本文审稿：张学文
插图来源：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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