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民：打油匠刚哥｜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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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插图来源：东方IC
川西平原自古盛产油菜，一到春天，原野上是一遍金灿灿的油菜花；到了夏天，油菜成熟了，油碾房开榨，川西坝子上到处都是香喷喷的新菜油的清香。
川西平原上由此产生了一个古老的职业，打油匠。
每年到了油菜籽收获的夏季，油碾就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清晨天刚放亮，油碾上就传来“咚”、“咚”的油杆撞击声，巨大的声响在夏日空旷的原野上传得很远很远，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油碾上的打油匠开始干活了。
油碾上的打油匠故事很多，几乎都和女人有关，当然他们讲得最多的还是刚哥的故事。刚哥姓毛，小名刚子，在油碾上已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大师兄了。师傅不在的时候，刚哥就是掌撞杆的一号人物。
刚哥和油碾上的许多打蚰匠一样，长得虎背熊腰，胳膊一抡，膀子上的肌肉鼓丁暴占，天生就是一块打油匠的料。油碾上都是清一色的精壮男人，干活的时候一个个赤身裸体，只有一块油浸浸的麻布栓在腰杆上。打油匠们不无几分豪气地说，这里是男人的世界。所以一到榨油季节，女人们单独是不好意思上油碾的。
开榨了。
最让人紧张而又兴奋的是大榨榨油的撞击场面，画面有点象大钟寺敲钟，不过比大钟寺的敲钟猛烈多了。大榨前吊着一根粗大的撞杆，撞杆的头部箍着一个铁箍，两边各两个铁环，系着四根麻绳，刚哥和另外三个强壮的打油匠拉着绳子，撞杆头部由师傅掌控，拉撞杆的四个打油匠在师傅的口号声中将撞杆往后高高扬起，然后将撞杆猛地撞向大木楔子，那“咚”的一声，连地皮都在颤抖。
刘哥清早起得早哟，嗨哟！碰到妹儿在洗澡哟，嗨哟……
油碾上的号子全是荤的，打油匠们说，这样喊起才有劲。
豆大的汗珠顺着箍在打油匠们额头上的草绳一颗一颗地滴下来，古铜色的背梁上已经流成了小河。
中午要吃午饭了，打油匠们纷纷解下栓在腰上的麻布，赤条条的跳进油碾旁边的河沟中，用皂角擦洗身上的油汗。这时候是他们最快活的时候，相互打趣，泼水，哼小调，讲黄段子。
下午就开始在小榨中榨二道油，要用一百多斤重的巴郞鼓大锤将一块一块的木楔打进去，形成强大的压力，菜油就缓缓地流进小榨下面的油缸中。
晚上，除了大师傅，打油匠们要轮换到守夜。这天晚上就轮到刚哥守夜了。
天有点闷热，刚哥睡到半夜醒了，梭到河里去洗了个澡，刚上岸，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油罐子走到小榨的油缸边，不慌不忙地舀起菜油来。刚哥心中一阵狂跳，来的不是别人，是他心中想了很久的一个女人秋芬。
秋芬嫁给刚哥一个远房亲戚，理起来还是刚哥的婶子，不知咋的刚哥就是喜欢上他这个婶子了。秋芬生了三个娃儿后，她男人就得了肺痨，整天咳嗽，背弯得像个老头，活路也做不得了。一家老少七口人，就靠秋芬一个劳力。俗话说，家贫起盗心，秋芬少不了在村里有点小拿小摸，贪点小便宜。有些个男人就故意给点小恩小惠，趁机在秋芬身上摸下奶子，捏下屁股。刚哥可就看不惯了，遇到有过分的，刚哥就把拳头给人家比起。秋芬知道刚哥喜欢她，但刚哥在她面前连玩笑都没开过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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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芬仍然不慌不忙地往油罐中舀菜油，舀完了油，秋芬撩起衣襟擦头上的汗，就在那一瞬间，秋芬肥肥的奶子在昏昏的油灯下像电一般击中了刚哥，刚哥突然觉得腹中升腾起一股热流，便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抱住秋芬就往草席上拖。秋芬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一任刚哥那双有力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揉摸。刚哥疯一般撕去秋芬的衣裤，像饿虎一样扑在了秋芬身上。
完了，秋芬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衫，捋了捋头发，提着油罐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哥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草席上。
第二天打油匠们发现一个油缸的油少了，问刚哥昨晚咋个守的夜，菜油被偷了都不知道。
刚哥说，是我偷的。
油碾规矩，偷油者立刻卷铺盖走人。刚哥也不申辩什么，当天就离开了油碾。
正在众打油匠扼腕叹息之时，师傅冲着几个打油匠大吼一声，狗日的一群笨猪！师傅指着油缸对打油匠们说，真是刚子偷的，他不会一个油缸舀一点，你们还看得出来么？
打油匠们恍然大悟说，对头，肯定不是刚哥偷的，刚哥不是那种人。究竟是谁偷的呢，打油匠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迷糊了。师傅说，能让刚子心甘情愿背黑锅的人还有谁呢？打油匠们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起冲出油碾。师傅大吼一声，干啥子？众打油匠异口同声地说，请刚哥回来。
作家简介：
作家何民近照。
何民，男，四川成都都江堰市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年轻时酷爱文学，在多家报刊发表过文章，后因长期在国企担任高层管理职务工作忙碌而搁笔，2011年退休后重拾爱好，先后有小说、诗歌、报告文学、戏剧、散文、文学评论等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华西都市报》《成都日报》《四川文学》《青年作家》《星星》诗刊《散文百家》《辽河》月刊《唐山文学》《大众文艺》《中国法制文学》《龙门阵》《草地》等数十家报刊，有作品多次荣获各类文学奖并收入各种选本。著有诗集《青春之神》。
本文审稿：张学文
插图来源：东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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