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民：媒婆张二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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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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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这个职业应该是中国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孟子·滕文公下》中就有“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的说道，意思是有男女无媒而婚，必遭亲友和乡邻的鄙视。自古以来，青年男女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媒人这个职业自古以来就在老百姓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旧时的川西农村，媒人这个职业基本上清一色的是由上了点年纪的妇女来担任，因此他们便有了一个响亮而似乎又不那么光彩的名字：媒婆。做的是光彩的事，而习俗认为沾了一个谐音的“霉”字，故一般都不会当着媒人的面叫媒婆，而称王幺奶，李大妈什么的，转过背去便是媒婆长媒婆短的叫，多少有点瞧不起又离不得的味道。
媒婆既然是一种职业，当然要说工钱，俗称“谢媒”，就是现在说的“红包”。红包的多少则要根据男女双方的经济条件，条件好的多给点，条件差的就少给点，并无一定的价格。因为做的是“媒事”，这个“霉”是一定要冲一冲的，川西风俗是送一丈二尺红布或红带，俗称“挂红”。
媒婆张二婶的腰上长年都栓有一根红棉带子或红布，其意也在“避霉”，更希望给自己带来好运。
张二婶年轻时是与灌州河西一河之隔的羊马场街上的一枝花，不光人长得漂亮，且好打扮，又比较轻佻，招惹得羊马场一带的浪荡哥们一天到晚魂不守舍地在她家附近转悠，一有机会就要去挑逗。时不时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把她父母急得不得了，赶紧托媒人说合，把她嫁到河对岸的张家老二。这张家也算是个粮户人家，只是这张家老二不争气，分家后抽上了大烟，几年功夫就把家败了。那阵张二婶还叫张二嫂，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好在她那张嘴巴天生的就能说会道，为了帮到养家糊口，就干起了媒婆这个行当。
张二嫂说媒说了二三十年，从张二嫂说到张二婶，经她说合成夫妻的连她都不知道有好多对了。那些经她说成的夫妻，大多数都记着她的好，也有少数的不满意，说张二婶那张嘴啊，死人都要给说来立起，自己遭骗了。每每听到这些话，张二婶就笑，骂道，放屁，我骗你，你那娃娃是哪里来的！
总之一句话，媒婆张二婶在灌州河西一带的媒人中还真是个人物，口碑很好。
这年春节刚过，媒婆张二婶就接到柳街子一姓姜的请托，，姜大妈说是相中了麻柳湾陈家的女子，要张二婶给拉拉线。
姜家在柳街子是大户，祖上是前清举人，就是在灌州河西，那也算得是名门。姜大妈名下四女一子，在旧时算是独子。姜家儿子在省城中学毕业后本来应该留在成都谋事，但姜家儿子极为孝顺，为照顾二老，就回到柳街子一小学当了教书先生。姜家小伙有文化，人又长得帅气，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帅哥。那麻柳湾的陈家女子自然也是个美女，年方二九，家道也还殷实，不然姜大妈咋会看上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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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婶到女方家，一代烟功夫就把事情搞定。接下来就是合八字，张二婶将男女双方八字交给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了八个字：天作一对，地造一双。
接下来就该是看人户，送聘礼，定日子这些程序了。张二婶好高兴，准备过两天就赶到柳街子扯回销。
这天张二婶正在煮晌午饭，幺女子彩凤在阶沿边洗衣服，就听得两声猫叫，怪声怪气的。张二婶正要骂，抬头咋个看见猫儿正躺在灶头边上眯着眼睛打瞌睡，往门外一望，彩凤不见了。张二婶是过来人，觉得有点不对，赶忙跑出去，只见竹林边一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一会彩凤回来了，张二婶正要发作，猛然觉得幺女子一下出落得像一朵三月雨后的桃花，水灵灵的光鲜，围腰一栓，胸口挺挺的，屁股圆圆的，比自己当年还要漂亮。张二婶知道，幺女子长大了，该说人户了。
看到幺女子，张二婶一下就想到了姜家儿子，想到姜家大龙门子的四合院，想到那几十亩水田，还有前清举人的那块招牌，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天到柳街子姜家去的时候 ，从来都是伶牙利齿的张二婶一下子变得结巴了。她大姐咦，陈家女子好是好，只是，只是，八字不合！说完张二婶觉得自己咋心跳、发热，手心冒汗。哪，哪，咋办啊？姜大妈一听八字不合，一时也没了主意。张二婶说，莫急，莫急，我有个侄女，人比陈家女子还长得漂亮，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姜大妈又是泡茶，又是点水烟袋，连声说麻烦张二婶了。
张二婶从姜家出来，背心都湿透了。
川西乡下有句俗话，太医不给自己抓药，待诏不给自己剃头，张二婶是媒婆，却要给自己的幺女说媒，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张二婶这回为了她的幺女子，豁出去了。
回到家中，张二婶给她那个躺在马架子上病歪歪的男人说，把幺女子看紧点哈！接着把心中的盘算给男人说了。接下来就一本正经地将幺女子过继给张家老大，再接下来就是说媒、合八字、看人户、下聘礼、选日子、摆酒席……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
张二婶的幺女子彩凤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姜家，做了姜家的媳妇，但名义上只能是张二婶的侄女和侄女婿。虽然不久姜家也知道了张彩凤就是张二婶的幺女子，但是诗书传家的姜家注重名声，姜家儿子只能叫她一声婶。为此张二婶在心头鲠了一二十年。
张二安婶临终时拉着女婿的手眼泪汪汪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女婿叫了她一声妈，张二婶才平静地闭上眼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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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手艺人》作品目录：
打鼓匠 .......................................... 1
打更匠周驼背 ............................. 9
补锅匠刘二 ................................. 15
打油匠刚哥 ................................. 21
刀儿匠王蛮子 ............................. 27
玉匠周大爷 ................................. 31
锅儿匠王九爷 ............................. 37
教书匠何秀才 ............................. 45
算命先生周神仙 ........................ 51
剃头匠刘待诏 ............................. 57
川西背二哥 ................................. 61
泥瓦匠十三 ................................. 69
收荒匠马眼镜传奇 .................... 75
编编匠 .......................................... 81
抓抓匠杨老大 ............................. 87
钟表匠罗得利 ............................. 95
万裁缝与马货郎 ........................ 103
秤匠龚得富 ................................. 111
灌州姜棉花 ................................. 121
画匠六指神 ................................. 129
篾 匠 .......................................... 135
木匠杨老二 ................................. 141
骟猪匠张一刀 ............................. 145
铁匠张莽娃 ................................. 151
石匠兄弟 ...................................... 157
漆 匠 .......................................... 165
支客师 .......................................... 175
说书匠贺瞎子 ............................. 183
灌县拳师 ...................................... 189
箍桶匠 .......................................... 201
使牛匠陈三爷 ............................. 209
小城挑水匠 ................................. 219
周皮匠传奇 ................................. 227
磨刀匠 .......................................... 233
作家简介：
作家何民近照
何民，男，四川成都都江堰市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年轻时酷爱文学，在多家报刊发表过文章，后因长期在国企担任高层管理职务工作忙碌而搁笔，2011年退休后重拾爱好，先后有小说、诗歌、报告文学、戏剧、散文、文学评论等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华西都市报》《成都日报》《四川文学》《青年作家》《星星》诗刊《散文百家》《辽河》月刊《唐山文学》《大众文艺》《中国法制文学》《龙门阵》《草地》等数十家报刊，有作品多次荣获各类文学奖并收入各种选本。著有诗集《青春之神》。
本文审稿：张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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