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丨女鬼复仇记
文丨林岩
图片来源网络
一
我叫王湘，是个女鬼。我死得很惨，很不甘心。
当黑白无常要把我带下阴间的时候，我想跑，是的，我要报仇。可是我刚挪脚，面前就像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无法穿过去。
“美女，别浪费力气了，跟我们走吧。”白无常笑着说，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黑白无常一前一后挡住我，看来是跑不了了，我乖乖都跟着他们下了阴司。
头七那天，我回了阳间的家。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我坐在楼下的秋千上，想起小时候被爸爸推着荡来荡去，又怕又想玩，就是在这个秋千上啊！边上的木椅子已经换过几次了吧，现在又有些破了。这里有多少个傍晚，爸妈曾看着我和小朋友一起跑来跑去啊。
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爸妈现在在干什么呢？还记得奶奶去世的时候，我看见爸爸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抽泣——失去亲人的大男人也是会流泪的啊！失去了女儿，他们一定很伤心吧。我好想哭。
我轻轻地进了家门，却没有想象中的样子，家里除了有点脏乱，一点儿也没有其他异样。我没看见爸妈，甚至连他们的声音都没听到。怎么会不在家呢？
我从客厅走到厨房，从厨房走到房间，走过每一个地方。茶几上插的腊梅好久了吧，都已经干枯了；沙发上放着一双还没有纳完的鞋垫，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要做到很晚；厨房里好脏，水池里的碗好久没洗都臭了；房间里的被子没有叠，衣服扔得乱糟糟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头七回家应该做什么，也没有鬼给我说过。我只好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爸妈回家，就像小时候一样。
二
快半夜的时候，我听到门外脚步声，是爸妈回来了。我开心地站起身去开门，手却没有握住门把，一下就穿过去了，我还没有学会在阳间拿东西呢。
爸妈进了屋，两人像失了魂一样，一起倒坐在沙发上。
“爸。”我轻轻地喊了一声，他却没有理我。
“妈。”我又转头叫了一声，她也没有理我。
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我急得大叫，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时候，爸爸突然开口了，“老婆，你......你说湘湘不会......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别乱说话......”妈妈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可能她真正想的和爸爸一样吧，“警察说了，他们正在......全力寻找。”
“可是都......都半个月了啊！”爸爸擦了擦眼睛，以前每天都疏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乱得像个鸟窝。
“湘湘虽说......虽说......可她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呀。”妈妈说着突然开始哭起来。
爸爸把妈妈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湘湘那么善良的孩子，不会出事的。”
“爸、妈！”我大声地吼着，急得团团转，但他们却什么也听不见。
“严晨！夏菲！”我恶狠狠地叫出了这两个名字，“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三
小时候，我胆子很小，不敢和小孩儿一起玩。后来院子里来了一个女孩儿，她和我一样大，长得很可爱。每次她都主动和我说话，主动拉着我和别的小伙伴一起玩，替我出头，像个大姐姐一样保护我，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好得不得了。
我们念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后来又考入同一所大学。我所有的心事都会和她说。直到有一天......
大三的时候，市里举行高校篮球比赛。我第一次看到了我的白马王子——严晨。我嘴里在给自己的学校加油，但内心却已经被那个外来的男孩子占满了。可是我不敢主动找他，夏菲知道了后，去帮我要来了电话，还帮我约了他。
第一次见面，我的心跳得好厉害啊，要不是有夏菲给我鼓劲，我可能早就逃跑了。后来又约会了几次，严晨就顺其自然地成了我的男朋友。
他是一个高高帅帅的男孩，会打球，会写歌，还会做饭呢，会做饭的男孩子可太少了。每当我看到他打球和做饭的样子，就会觉得无比幸福。
他是我的初恋，可我却不是他的初恋，为了这件事，我心里难受得不行，总感觉他没有完全属于我。为了这件事，我开始和他吵架，他起先还会主动认错，可后来就变了，每次我想和他吵架他总是不吭声。
我最受不了这样的冷暴力，还好有夏菲，每次都是她安慰我，还主动去找严晨解释。
四
但是我渐渐发觉不对劲了，为什么严晨那么听夏菲的话，恋爱中的女孩都是多疑的。我开始调查，发现每一次我和严晨约会时，夏菲都会躲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甚至，有时候夏菲还会单独和严晨在一起。
我开始质问严晨，他却总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次数多了竟然骂我有病。我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把这些都告诉了爸爸妈妈，可让我寒心的是，爸爸妈妈竟然也敷衍我。
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很快就被我找到了证据。
那天我和夏菲一起去商场买衣服，中间我去上厕所了，出来的时候，竟然看见了严晨。我正想走过去，夏菲却突然出现了，还上去挽住了严晨的手，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地走了，完全把我当空气。一瞬间，我感觉五雷轰顶，一个是我最爱的男朋友，一个是我最要好的闺蜜，他们就这样背叛了我。
我难过得快要死掉了，饭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爸妈带我去了医院，医生问了很多莫名其妙地问题，给我开了药，让我多注意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我怎么能不多想呢。我好几天没有理严晨和夏菲，夏菲可能是自己意识到了什么，这几天没有主动找我。严晨却打了很多电话，我一个都没接。后来他跑到我家里来，说了很多好话，给我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一定不会惹我生气，爸妈也在旁边劝我，我才暂时原谅了他。
五
我决定不跟严晨生气了，只要他好好爱我，不再和夏菲联系就行。
我没有再去找夏菲，她也没再找我，可能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很下作吧。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严晨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我总感觉他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可他一点儿也不告诉我。有时候，我还看见他偷偷地打电话。哼！不会是偷偷联系夏菲那个贱人吧！
我偷偷地跟踪严晨，他做事很小心，我跟踪了很多次都没发现问题。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是被我抓到了。那天他带着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偷偷进了一家医院。呵呵，偷腥还真会挑地方啊。果然，夏菲出现了，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我心痛得差点不能呼吸，说过的誓言又忘了吗，难道男人都是这样贪得无厌吗？
分手吧，这样太痛苦了。我和严晨提出了分手，可他死活不同意。面对我的质问，他装得跟朵白莲花似的。我嘲笑他怎么不去演戏呢。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分手了。
分手后，我却没有一点儿开心，无论做什么都是严晨的影子。我记不清哭了多少次，从噩梦里惊醒多少次。
夏菲出现了，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满是嘲笑。我哭得撕心裂肺。
六
我要杀了夏菲！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我被自己吓了一跳。但嫉妒和仇恨就像魔鬼，一旦出现就再也控制不了。
我设计了一个杀人计划。
那天，我特意打扮了一番，给夏菲打了个电话，语气故作轻松，告诉她我现在一切都想通了，不会再和她争，还昧着良心说了些祝福的话。哈哈，我也是一个虚伪的女人啊！
夏菲竟然没有丝毫怀疑，轻易就答应了我的邀请。
我们去喝了酒，我问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个小树林，小树林旁边有一条河，我想和她再去走走，就当追忆童年。
夏菲答应了。
我心里暗自高兴，计策就要得逞了。
到了小树林，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特别是和她在一起经历的那些事情。夏菲一时间也完全投入了，陷入小时候的美好回忆里。
我突然不想再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我可能就要下不了手了。但夏菲却没有意识到我的企图，她看起来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我拿出准备好的绳子，突然扑了上去。米色的尼龙绳很快就缠上了夏菲的脖子。突然，夏菲就像变魔术一样翻身把我压住了，原本缠在她脖子上的绳子竟然勒在我的脖子上。
好难受，我拼命地挣扎，感觉脖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紧，我的喉咙被完全堵住了，一丝氧气也进不来。夏菲的力气太大了，无论我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说不出话，双眼瞪着她，慢慢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软，手上的力气也渐渐消失了。她的表情说不出的恐怖，脸上的狞笑让我再也没有勇气抵抗。
“咚！！！”这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我感觉水一下从我的鼻子和嘴里一直往里灌，很快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七
头七后，我回到阴间，开始了报仇的计划。现在的阴间和以前不一样，“冤冤相报”的风气早就被“民主宽容”取代了。我不能表现出任何报仇的意图，不然会被冥府单位限制回阳的。
初来阴间，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众星拱月”，什么叫“艳压群芳”！每天总有无数苍蝇似的男鬼大献殷勤，呵呵，这些屌丝鬼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
我拒绝了无数男鬼，最后选择了一家公司的经理，他是有老婆的，反正我压根不关心这些，我只要钱，有了钱才能展开我的复仇计划。弄死严晨和夏菲很容易，但我要的不仅仅是他们死，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有一次下班后，我正和经理在办公室亲热，居然被一个傻小子发现了，但是无所谓，发现就发现呗，像这种癞蛤蟆，哪吃得到天鹅肉，况且小三这种事在阴间也太常见了，一点儿也不稀奇。
我利用职务之便，偷偷挪出来一大笔钱。互联网公司的钱，不过只是数字而已，都是各种融资来的，谁又会真正关心，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底层鬼排队等着被收割呢。
钱和身体是最好的武器，我很快就结识了冥府的大判官，只陪他睡了两次觉就轻易拿到了阴间的高级秘术——《还阳秘术》。《还阳秘术》中记载了包括让死人复活在内的很多本事。我用鬼机拍下后，又偷偷地放了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八
严晨！夏菲！等着我吧！我真想放声大笑！
终于到了回阳间的日子，我没有回家，而是直奔严晨家而去。换了以前，我可能还进不了他家，可现在城市里谁还会请门神啊，能贴个福字就不错了。
我轻轻松松地找到他，他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幅相框，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夏菲却没再。
“哼哼！”我不自觉阴恻恻一笑，暗暗道：“严晨！我要让你这个负心人生不如死！”
手轻轻一挥，屋里的灯一下子就灭了。
“严晨！”我冷冷地喊了一声，“你看看我是谁？”
“谁......”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谁？”
“你！好！好！看！看！”每个字都发出重重的音。我披散的头发和发青的脸几乎要贴到他的面上。
“啊！”一声尖叫，严晨重重地倒在椅子上，相框“啪”地掉了。他被突如其来的恐怖场景吓得脸色惨白，我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哈哈哈！”我一阵大笑，声音无比刺耳，“你和夏菲这对奸夫淫妇害得我好惨！我今天先收拾了你，再去找那个贱人！”
严晨浑身颤抖，上下牙不停发出磕碰的声音，“你......你......啊你是......是王湘？”
“不错！是我！想我生前那么爱你......”想起以前，我突然一阵伤感，但仇恨瞬间让我再次发狂，厉声道：“你却和夏菲那个婊子一起背叛我！”
“我......我没有！”
我凄惨一笑，呵呵，男人，到现在还在狡辩！
九
复仇的快感瞬间把我吞噬，我把严晨关到房间衣柜里，凄凄道：“放心吧，我现在不会杀你。等我把夏菲找来，让你们做一对儿同生共死的野鸳鸯，哈哈哈哈......”
经过客厅时，我看见落在地上的相框，是我和他的合照，“呵呵，你也会愧疚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夏菲，好像从来都是她来找我，我竟从不知道她住在哪儿。学校、公园......每一个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但仍旧一无所获。
不着急，这次离开阴间，我就没想过要回去，学了《还阳秘术》，我可以遮住自己的鬼气，根本不担心被冥府工作鬼员找到。
回到严晨家，他正在砸衣柜门呢。我嘿嘿一阵冷笑，“你出不来的，严晨，这辈子，你都别想出来！”
“王湘，你先放我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啊，看你怎么说动我，哈哈哈！”我狂笑着，心里却想哭，曾经我们是多么恩爱啊。
严晨似乎已经不怕我了，我可以感应得到，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湘湘，关于夏菲......”严晨说话了，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贱人的名字！”我突然一声大叫，“夏菲”两个字从严晨口中说出来，瞬间点燃了我的怒气，我手一伸，指甲突然暴长，准确无误地插进他的心脏。
衣柜完好无损，但里面的人却没了气息。我呆呆地看着抽回来沾满鲜血的手，叹了口气，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
我把严晨复活了，这就是《还阳秘术》的厉害之处，可以封锁阴阳之气，让死人还阳。
十
我一遍遍质问严晨，他的回答如果让我生气，就杀死他，再复活。剜眼、挖心、抽脑......我换着花样折磨严晨，只为让他承认自己的错。可我失望了，就算他痛得呻吟惨叫，却死也不认错。
虽然一直没找到夏菲，但我不灰心，就算守在严晨家，也要把她等来。但可惜的是，夏菲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
严晨果然没再提起过“夏菲”这两个字，而我的怨气，开始随着他每一次的死和每一次的活逐渐减少。
我开始感到无力，作为一个女鬼，一个复仇的女鬼，就这样失败了。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夏菲。我开始回忆，从认识夏菲到我死去，反反复复，慢慢地，发现有好多地方想不明白，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觉得不合理，越想越烦恼。
我一次次逼问严晨夏菲的住址。
他却从不正面回答，反而每次都用轻柔的语气说：“湘湘，你的气消了吗？”
“告诉我夏菲到底在哪儿？！”我一字一顿，尽量将声音说得凶狠一些。
“湘湘，这段时间历经生死，我什么都不怕，你装得再吓人，话说得再狠，始终是我最爱的湘湘。”
我无计可施。
严晨叹了口气，“湘湘，你不觉得现在你的怨气已经没剩多少了吗？你现在问我，不过是为了要一个答案而已。”
“你......你什么意思？”
“你还没回家吧？去看看叔叔阿姨，家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十一
我带着疑惑回了家。
爸爸妈妈更老了，我突然有些后悔，这段时间被仇恨占据了头脑，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们。
家里没有一点儿生气，爸爸坐在他最喜欢坐的椅子上，拿着一本书，眼睛痴痴呆呆地看着窗外，外面什么也没有。妈妈拿着鞋垫，针连着线穿过一半，她手捏着针，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我轻轻地飘过去，想摸摸妈妈的脸，想握握爸爸的手，却停在途中。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啊，如果看到我现在这个鬼样子，还会认出我吗？
想起严晨的话，我四处张望。爸妈房间的床头柜底下，压着一个厚厚的袋子，从没见过。我看了看爸爸妈妈，转身飘进房间，拿出袋子打开。里面是很多叠在一起的单子，看了一张，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如雨下。
颤抖的手一下没了力气，单子散落在地上，其中一张写着“病人：王湘；性别：女；年龄：20岁；病症：重度幻听、幻视，有较严重的思维、情感和认知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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