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妈》：和妈妈一起旅行，出发不只是为了更好地回家
今年春节，是这么多年来，年味最淡的一次春节。
今年春节，也是这么多年来，和父母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春节。
今年春节，爸爸提前结束了假期，几乎每天都要回到岗位加班，忙到深夜。
于是，假期的大部分时间，家里只有妈妈和我。妈妈是天生的乐天派，从不瞎操心，年轻时特别喜欢出去旅行。
平日里，我生活和工作有什么问题，总是直接和爸爸交流，很少和妈妈交心。
昨天晚上，又是妈妈和我两个人在家。她坐在沙发上，开始嘀咕电视剧都看得差不多了，怎么假期还是没有结束。而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到徐峥导演的新作《囧妈》，就投到大屏幕开始播放。
说实话，平时我看书的时间比看电影多得多。放映这部电影前，我没看过《囧妈》的预告片，只是通过微博热搜了解到“全国观众可以免费看”这回事，看海报风格，隐约觉察到是和俄罗斯有关，而学生时代最喜欢的老师之一就是教俄罗斯文学的老师，我受她影响颇多，加上标题里正好有个“妈”——好了，就是你了！
于是，我就这样开始陪我妈一起看《囧妈》……
现实：每个子女身上都残存着徐伊万的影子
不论是影视作品，还是其他表达艺术作品，亲情从来不缺一席之地。想要将亲情主题表达得好，表达得深入人心，不显得俗套，恰恰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然而，徐峥的这部《囧妈》选择在这样的时间点、以这样的方式走进千万家庭中，反而让这部作品在作品本身之外，有了更多的现实意义。
《囧妈》里的徐伊万，因为护照原因，可以说是被迫随妈妈上了K3次列车，意外开始从北京前往莫斯科的旅途。原本就存在许多问题的母子，不得不在狭小的卧铺空间，面面相觑。
“你妈觉得你饿了”
因为疫情，人们不得不自我隔离在家，原本拜年串门的春节，变成了小家庭的成员每天守在有限的空间中，大眼瞪小眼。
不论是“你妈觉得你饿了”式的不停投喂，还是在家庭伦理问题方面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都是现实中最常见的矛盾。在徐峥饰演的徐伊万身上，我们或多或少会找到自己的影子。
电影需要足够的冲突和转折，故事不会随列车一路顺顺利利到终点，于是有了中途下车，母子俩在雪地里直面小熊和母熊的威胁，男主角在俄罗斯人婚礼上高歌宣泄情绪，起起伏伏过后，才迎来穿越贝加尔湖、乘坐热气球抵达红星大剧院，曲折完成最后的演出。
《囧妈》剧照
几乎所有的母亲都会有保护子女的本能，影片中，母熊因小熊而愤怒不已，卢小花拼命保护徐伊万。虽然这种对照在大部分观众看来并不出彩，但毕竟本是贺岁档影片，有助于引导更多观影经验不足的受众去注意到影片的主旨，将这两种母性对应，进而联想到冲突之外那些看似琐碎、实则动机一致的日常。
《囧妈》剧照
毕竟，现实中的我们，即使不会中途突然因故下车，经历种种冒险，也可以在看似漫长的旅途中转念，察觉到日常的宝贵，给身边的妈妈一个久违的拥抱。
故事：有一种旅行，出发不仅仅是为了回来
艺术源于生活，也高于生活。现实中，带着妈妈旅行，或者全家人一起旅行，都不算稀奇的事。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云游》一书被人视为旅行心理学。书中，作者将很多家庭出游，尤其是长辈的跟团旅游，诠释为：
都逃不出家的轨道，都逃不出一种形而上的归家引力……他们离开是为了返回。等他们返回原点就会如释重负，觉得自己圆满了某种职责。他们回到家，把堆积在五斗柜上的信件和账单收拾好。好好地洗刷一通。到处展示照片……然后，他们会安安稳稳地过上一年，每天清晨都回到前一晚留下的日常生活中，自家公寓的气息渗进他们的衣物，他们的双脚在同一块地毯上不知疲倦地摸出一条路径。
跳出男主的视角，跳出亲情的主题，聚焦女性形象，从旅行者的角度审视《囧妈》这部电影，反倒会发现更多的亮点：
卢小花这个形象，并不仅仅是传统的中国式母亲。很多影评都将目光放在母子关系上，认为这是一个传统的中国母亲形象，为了家庭和儿子而活，放弃了自我，几乎所有孩子眼里中国式母亲的缺点，卢小花都有，通过和儿子在途中不断冲突、和解，也找回了一部分自己。
在红星大剧院演唱的卢小花
但是，从旅行者角度看，这个形象一开始就不是那种“出发就是为了回家”的旅行者。否则，这种年龄段的人物，按行为习惯，根本不可能选择坐火车去莫斯科——这也恰恰是卢小花最叛逆的特质。
可以说，从多年前没能如愿上台开始，遗憾就让她始终无法在日常中扎根，一直在蓄势待发，直至故事结束，回到家之后，又在影片的彩蛋中开始了一次次新的旅行：因为演唱广受好评，被邀请到更多地方演出。
影片中，男主的中年危机很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但卢小花那种老年人的疲惫才更让人绝望：回到家的卢小花，摘掉假发，露出毛发花白稀疏的头顶，就连皱纹也明显太多，仿佛瞬间枯萎和老去；她独自躺回看上去并不温暖的床铺，好像也无法从冷清的家中汲取任何能量——这便是无数个独居老人的日常。
回到家中摘下假发的卢小花
幸亏故事里的卢小花，更像是托卡尔丘克书中的另一种旅行者，“从移动中——从颤动起步的公车、轰隆作响的飞机、滚滚向前的火车和轮渡中——获取能量”，唯有在路上，她才是那个充满无尽能量的卢小花。
卢小花被儿子背着在贝加尔湖上前进……
这种不断从喧嚣路途中汲取能量的旅行，恰恰也是徐峥这一系列作品，最吸引我的地方。这种旅行，自人类古老的神话传说时代就生根发芽，到了荷马史诗中奥德赛的时代，逐渐成为某种精神范式，延伸出各种枝桠。
于是，旅行中，有了成长，也有了故事。
于是，我们坐在家中，看着太空歌剧类科幻中的人物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不断冒险，也看着《囧妈》这类影片中的人不断跳出日常，带我们到一个又一个他乡。
片尾字幕：人文关怀满点
虽然，《囧妈》这部影片的确有很多不足之处，但这也是唯一一部我在家看到最后、不仅仅为了等彩蛋的影片。投入这部电影拍摄与制作的人们，不再是黑白字幕中快速跳过的文字，而是一张张真实照片里妈妈身边的孩子。
可以想象，那些一直坚守在电影事业的创作者，拉着家人在春节时看这部电影时，特地等到自己照片闪现的那一刻，会有多么欣慰。这个非常有人文关怀的设计，让这部影片有了更多意义。
《囧妈》片尾字幕
就如前些日子写过的一篇书评里提到的：日常是一种救赎，生儿育女是一种救赎，阅读是一种救赎，旅行亦是。人生，本就是一场在无意义中寻找救赎的旅途。选择何种路，都有机会获得救赎。
《囧妈》的最后，所有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愿在现实中，所有人也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之路。当然，在这个注定难以忘怀的假期里，别忘记，抱抱妈妈。
别忘记，抱抱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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