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诗社的唯一一次填词游戏,不要小看了这个细节!

红楼诗社的唯一一次填词雅集,不要小看了这个细节!

时值暮春,花红柳绿又是一年的好风景,大观园内却还没有从阴霾中复苏。冷遁了柳湘莲,剑刎了尤小妹,金逝了尤二姐,气病了柳五儿,闲愁胡恨,一重不了一重添,贾宝玉自然心绪不宁,又听说外任的贾政归家要检查宝玉的功课,大家帮着宝玉糊弄抄写作业。

这一天史湘云无聊,因见柳花飘舞,便偶成一小令,调寄《如梦令》。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赞叹湘云妙词偶得,也激发起了大家填词的兴致,于是由黛玉牵头成立的桃花诗社终于开张了,词牌均由拈阄而得,宝钗便拈得了《临江仙》,宝琴拈得《西江月》,探春拈得了《南柯子》,黛玉拈得了《唐多令》,宝玉拈得了《蝶恋花》。

向来读者都是从诗词内容的角度分析该诗与作者的联系,所谓言为心声,一般来说,每首诗词都符合《红楼梦》人物的性格特征,也预示了其命运结局。但是,《红楼梦》中仅有的一次填词游戏,不知道大家注意到词牌了没有,这些词牌于其所属者有没有联系呢?

众所周知,词牌主要来源于以前的乐府诗题,唐代教坊乐曲的名称等。每一个词牌有伴随着动人的故事或者传说。例如《菩萨蛮》,据说是由于唐代大中初年,女蛮国进贡,她们梳着高髻,戴着金冠,满身璎珞,像菩萨,《菩萨蛮》因此得名。

那么,我们就逐一分析柳絮词的词牌来历,看看它们与作者之间的联系和谶语性的寓意。

史湘云的《如梦令》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

“如梦令”相传是李后主李存勖自创曲牌,因为他的曲中有“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之句,后来相沿成为曲牌“如梦令”。原曲为“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那次宴会中“舞鸾歌凤”的欢乐和别“伊”时“和泪相送”的情景,依然如在眼前。回忆起来,真是“如梦”一般。

这和史湘云的命运是多么的契合,湘江水逝楚云飞,曾经的富贵繁华恍若一梦,史湘云嫁得才貌仙郎,可惜欢乐转瞬即逝,夫君亦早早而去,史湘云在贫苦与孤单的双重折磨下香肌日减,花容凋残。

探春、宝玉合作《南柯子》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南柯子》,唐教坊曲名,原名为《南歌子》,而此处用作《南柯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南柯一梦的典故。就像秦可卿所言,贾府赫赫扬扬已近百载,然而荣辱自古周而复始,“要知道,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就像卢生一梦的繁华是如此的短暂。而贾探春和贾宝玉代表着贾氏家族的未来,见证着家族不可避免的衰亡命运。

黛玉的《唐多令》

粉堕百花州,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毬。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唐多令,以刘过《唐多令·芦叶满汀洲》为正体:“芦叶满汀洲。塞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舟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是、少年游。”

满目苍凉,新愁频添,再也不是曾经的少年意气风发。林黛玉与宝玉的爱情就是这样在不断地风刀霜剑之下艰难生长。林黛玉愁眉不展,泪自长流,终于于花季夭亡,流水落花春去也,从此天人永隔,前盟成空。

宝琴的是《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西江月,唐教坊曲名,据说来自李白诗《苏台览古》“只今唯有西容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后用为词牌名,以柳永词《西江月·凤额绣帘高卷》为正体。

西江月,用月亮来表达思念,思念故乡,思念亲人等等;用月的圆缺表达世事难料又冥冥天意;是诗人惯用的题材。宝琴本身是从金陵而来,背井离乡而前程未卜。宝琴的这首“西江月”表达的就是这种思乡之情和离别之恨。

宝钗的《临江仙》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临江仙,唐教坊曲名。据说临江仙之言水仙。《唐词纪》认为,此调“多赋水媛江妃”,即临江凭吊水仙女神。中国历代所祭祀的水仙并不确定,如《越绝书》记载吴国功勋伍子胥受谗而死成为长江水仙;东晋《拾遗记》则称战国楚大夫屈原为湘江水仙;投湘江而死的舜之二妃,三国魏曹植笔下的洛河女神,均为水仙的原型。

临江仙,这个名字很有仙风道骨,气韵非凡的感觉,这与薛宝钗“山中高士晶莹雪”的定位十分相似。然而这些水仙都有一个悲剧的结局,或者高风亮节不为人理解,或者至性痴情难以如愿,而投身于滔滔流水。

人生前缘,各有分定。这些女孩子看似随意地占了词牌,也非常符合个人的兴衰际遇,身份性格。《红楼梦》笔笔均非闲文,值得我们去反复琢磨,思索其中的况味。

往期回顾:

那些年那些女扮男装的贾宝玉,真是美翻了!

《清平乐》仁宗三后,一为母命,一为臣举,只有她才是最心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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