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为撑脸面我借别人房子招待准儿媳,儿子一番话却令我寒心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熊先生

四凤出发的时候,天刚微亮。

一切还未从黑夜里苏醒哩,因此四凤下楼的脚步很轻,她挎着一只提篮,里面是一窝小鸡崽,用蓝色的碎花布盖着,那是乡下的婆家舅舅托她卖掉的。

虽然这几年四凤都是在城里生活,但她总会赶着工厂放假的时候回乡下给丈夫上坟,而亲戚邻里就趁着这个时间托四凤买卖些东西,为的是省来回的功夫。

同样,四凤也会收到他们的赠礼,通常是几斤青菜、十几颗土豆、两三块大番薯,或者是一兜苹果。这些东西在乡下不起眼,但的确能给四凤省下一笔生活开销。

四凤租住在阁楼里,两间卧室都是斜顶,不超过一米八,儿子每次回屋都要弓着腰,像无良的猎人钻兔子洞似的,四凤心疼,就更加拼命的赚钱。

她常加班,又是做服装厂的细活,因此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这几年,还添了偏头痛的毛病。

要是哪次病得厉害,她就去楼下诊所挂只吊瓶,第二天,依旧风风火火的去上班。

但四凤的生活也不全是忙碌的,每年生日是她难得的休息日。

她会穿上那件火红的呢子大衣,去银行查查存折的余额,待看到存款数后,她通常眯着眼睛满意的笑起来。

这之后她会去城里的大商场慢悠悠地逛,她天生热情,跟谁都能谈上两句。

到了傍晚,四凤就会去超市里奢侈一把,买一瓶老白干,切上根火腿,算是庆生。

以往四凤的儿子在这天都会不见踪影,可去年他不仅露了面,还捎回来一瓶洋酒。

那天四凤喝得有些醉,她隐约看到了自己家的新房子,足有九十几平,铺着木地板,窗户擦得锃亮,冬天的阳光照进来,金灿灿、暖烘烘的。

四凤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几乎昏昏欲睡了,可她那不省心的儿子——姜虎将她摇醒。

“妈,你儿子我准备投资个项目,钱不多,就五万,一个月就回本,一年能翻翻儿呢。”

儿子主动为我庆生我欣慰,酒足饭饱后他摊牌,给我拿5万。

“五万?”四凤吓得酒醒了一半,她那张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悸,“怎么那么贵?”

“贵什么啊?”姜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人家都几十万,几百万的投,肯让我入伙就不错了。”

这场交谈并不愉快,也许是酒精作怪,四凤觉得自己就像一截顺水而下的枯木,轻飘飘地,失去了方向。

她叹了口气,絮絮叨叨地说,“小虎啊,咱家不比别人,你没爹,妈攒点钱不容易,这钱还等着给你娶媳妇呢。”

姜虎似乎忍耐到了极限,他将酒杯掷向白色的墙壁,留下了一块绛红色的污渍。

四凤到早市的时候,商贩已经摆好了摊,也陆续出现了几位主妇。

四凤用手捋了捋胸口,喘匀了气,她捡了块空地铺下那块蓝色碎花布,将提篮正正当当的摆了上去。

微风扑簌簌地吹开了小鸡崽们的绒毛,像片金黄的麦浪。

孩子们联手叫嚷着,震得人头昏脑胀,最终每个人都如愿以偿的抱走了一只小鸡,正收钱的功夫,四凤的手机响了。

老人机通话的声音极大,周围人纷纷像探子似的竖起耳朵听着这通电话,这多少让四凤有些脸皮发烫。

“我明儿要领女朋友回去,你抓紧去借吴晓燕的房子。”

“那你今天回来吃饭吗?”

“你再给我准备两万块钱,明天我一并回去拿。”

远处的柳枝摇曳着,一下一下,抽在四凤的心上。

菜摊的女人听不惯姜虎的语气,于是在四凤挂了电话后,主动攀谈起来,“他大嫂子,你不能这么惯孩子啊,你该摔打他就摔打。”

女人发表着自己看法的功夫,有几个主妇在菜摊前停下来脚步,她们对菜挑三拣四的,用指甲去掐水灵灵的黄瓜蒂。

女人便哎呦一声,忙着去招呼人了。

四凤似乎还思索女人的话,良久,她才勉强笑了笑,低叹道,“儿是妈眼底的一块青啊,不疼他疼谁?”

日头升起来的时候,四凤卖出了最后一只鸡崽,同时腰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疼痛,她把手握成拳头状,重重地敲了几下腰窝,而后她走向水果摊,一眼就相中了那把蒲扇般的香蕉。

可四凤不说买,又问问其他水果的价格,直到有人通报“有人来了”,她才下手,于是那把香蕉就半卖半送的落进了四凤的提篮里。

那把香蕉很沉,四凤被它坠着,走起来路来,就像一头瘸了腿的老绵羊。

四凤最终走进了一栋新楼,她几乎精疲力尽了,她靠着墙,垂着脑袋看着能映出人影的地砖。

随后四凤轻轻地按了一下电梯键,又仰头望了望不断闪烁着的数字,她嘴里不断嘟哝着准备好要说的话,越沁越密的汗珠使她的额头看上去像扑了一层银粉,亮晶晶的。

开门的是个女孩,她常年在外地念大学,因此对四凤说不上熟悉,就尴尬地笑笑,随即朝家里喊,“爸妈,凤姨来了。”

“赶紧给你凤姨拎着,这么大孩子,没有眼力见。”一个中年女人快步迎了出来,她亲热地拍了拍四凤的手臂,笑眯眯地开口道,“四凤姐,你都好久没来了。”

“厂子活多。”四凤回答着,张晓燕家原本挂在南墙的大红福字被撤走了,现在是一副北欧风格的油画。

四凤不由得抿紧了嘴巴,这意味着张晓燕家开始了传统且无声的更迭,此刻她的口腔出现了奇异的焦灼感,使她无法开口。

“四凤来啦。”男人在妻子的身边坐下,他对四凤是颇为感激的,毕竟妻子生重病那几年,他跟女儿都没少吃四凤的饭菜。

他突然想起公司里的老陈,老婆死了有几年,为人也忠厚老实,于是他拐了拐妻子的胳膊。

张晓燕同自己丈夫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做起了媒,“四凤,这么些年你就没想再找个?”

四凤摇摇头,脸上又重现了那副凄苦的模样,“唉,我这辈子就是给他们老姜家还债的啊。”

此话一出,男人便知道他俩又要聚在一块诉苦了,便起身要避去抽烟,可四凤接下来的话使他不好再离开了。

“晓燕,是这么回事,小虎这又谈了个对象,想来家看看。”

“哦。”男人赶在妻子开口前重新坐回了沙发,他的眉头一皱,很是无奈地说,“四凤,你这么惯着小虎也不是个事儿啊。”

张晓燕推了他一把,但男人不为所动,“他最近干什么工作呢?”

“听他说做什么生意。”四凤不愿意听别人奚落自己的儿子,她的脸颊像颗红鼓鼓快要涨裂的气球,但又实在没有底气,只好模糊地这样回答。

“生意?他这么点能干什么生意?这样,我手底下有个干维修的工作,让他来我这干,保准开高工资。”

“行啦,当个小官儿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四凤,你别理他,正好我们明天要回趟我妈家,你领儿媳妇来就行了。”

“妈。”

四凤听见张家女儿不满地喊了一声,她尴尬又羞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张家的桌子。

那桌子上恰好有一把香蕉,贴着进口的标签。

四凤看了看自己提篮里的香蕉,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将钥匙交给四凤之后,张晓燕就指挥着自家男人去做菜,她阻止四凤去帮忙,并说起了童年的趣事。

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小方桌上就摆了七八个菜,张晓燕知道四凤平日里不舍得吃喝,因此每次四凤来家,她都要这样招待。

回家以后,四凤盯着相框里的丈夫发呆,丈夫死的时候,她才二十三岁。

那会儿丈夫生了肝病,肚子胀得像十月怀胎的女人,可他坚持不住医院,为了省钱,只一天一天地熬日子。

她记得丈夫临死前握着自己的手,眼泪从他干瘪的眼窝里涌出来,“凤儿,跟着我你遭罪啊。”

四凤安慰他,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丈夫的脸颊,“凤啊,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你,我知道我快死了,你能不能应我件事?”

四凤听闻这话眼泪鼻涕都喷了出来,她紧紧地握住丈夫的手,连连点头。

“我死了,你可千万别结婚,我不是让你给我守节,我也知道你才这么个年纪,没个男人支撑着,累哇。”

四凤见丈夫能坐起来了,喂了他一口鸡汤喝。

“我是心疼咱家虎子啊,他可是我们姜家四代一根独苗啊。东家那媳妇再嫁你也看见了,好好一孩子,嫁过去就被人家当奴才使,你没看那孩子瘦的啊。”

“要是我死了虎子就过这种日子,我不如现在就把他带走。”四凤的丈夫情绪激动,他剧烈咳嗽了起来,眼睛却紧紧盯着四凤,“我没爹没妈,我但凡有一点法子,也不敢跟你说这个话。”

他的手指像鹰爪似的在四凤的手背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他痛苦地跟四凤对视,妄图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听四凤低声说,“我答应你。”

他就头一歪,死去了。

一夜过去了,四凤终于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她的眼神在丈夫的遗像上跳来跳去,最终还是落回了丈夫的眼睛,她半是嗔怒地说,“你保佑你儿子娶个好媳妇儿。”

四凤是在上午十点在张晓燕家见到自己未来的儿媳的,那女孩穿着暴露,染着一头黄毛,像没骨头似的倚在姜虎身上,她把吃过的棒棒糖塞进姜虎的嘴巴里,含混不清地问,“这就是你家啊,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嗐,”姜虎心虚地说,“这不是我妈住的吗?等咱结婚,买个更大的。”

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四凤有些不满,她咳嗽了一声,才引起姜虎的注意。

“小虎,这是你女朋友啊。”

姜虎只略微点了点头,他女朋友倒是大大咧咧的喊了声“妈”。

这让四凤浑身不自在,还没等她问出什么,姜虎就撵着四凤去厨房做菜,他还故作体贴大声喊,“妈,丽丽喜欢吃胡萝卜拌黄瓜,你给她做好点。”

随后,洗手间里就传来他女朋友的笑声,“姜虎,你真好。”

姜虎得意地笑了,他做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动作,大声说,“那是肯定的,谁有我对你好。”

四凤听见洗手间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于是拽住姜虎,叮嘱说,“你们别把你晓燕阿姨的东西弄坏了,你去看看。”

“行,知道了。”

四凤一夜都没有睡觉,此刻她疲倦极了,可为了儿子,她还是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勉强打起来精神。

可第一道油爆虾刚下锅,外面就争吵了起来,只见姜虎的女朋友怒气冲冲地骂,“混蛋,你还背着我有其他的女人。”

“谁啊?”

“你装什么傻?那一堆化妆品就是证据。”

“化妆品?”姜虎略一思索,想到自己带女朋友刚进了张家女儿的房间,心里就有数了,他讪讪地笑说,“那不是我妈的嘛。”

“放屁,那都是二十来岁小姑娘用的,你当我傻啊。”

说罢,姜虎的女朋友就夺门而出。

姜虎站在原地,他已经被质问地头脑发昏。

他脸色铁青,太阳穴突突地跳,最终把火一股脑地撒在四凤身上,他发狂般的大叫,“你怎么这么没本事,连借个房子都借不好!”

为撑脸面我借别人房子招待准儿媳,儿子一番话却令我寒心。

说完,他就小跑着追出去。

四凤往自己家里走的时候,几个孩子从她身边跑过,这让四凤不禁想到姜虎的儿童时代。

自从丈夫去世后,四凤就不得不担养家的重任,她从丈夫手里继承过了两千块钱和一辆自行车。

钱自然是存到银行,换回来一本存折,四凤说不上结婚证跟存折哪个更薄一些,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一生早就交代给了这两个本子。

而那自行车旧的厉害,车轴还因为长期被雨水腐蚀的缘故,变得锈迹斑斑,就像四凤下地归来的手臂,被野草和刺槐扎得伤痕累累。

四凤请村里的铁匠做了两个铁篮,中间用结实的钢管焊在车座上,右边坐着姜虎,左边放着蔬菜、瓜果,再拴上几个她熬夜编的竹篮。

因为有姜虎坐在后面,四凤并不敢骑车,只能推着走,时间一久,她的脚底板起了厚厚的一层茧。

四凤的收入不多,要是人多,她就能按原价卖出,哪天运气不好,她就会被主妇们赶在城管来之前抄底。

而这钱她通常会分成三份,一份存进钱匣子,另一份是他们的日常开销,剩下的,则被她拿去援助张晓燕,那时张晓燕得了怪病,不能干活,又要遵医嘱补充营养,而张晓燕的丈夫那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月工资不过千元。

如此,四凤每天送来的八九块钱就显得尤为重要,也就是那时,四凤跟张晓燕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以至于后来张晓燕的丈夫发迹,也没忘了四凤的好。

说起那时的姜虎,大抵是他先天遗传的好,相比于同龄孩子,他要高上一截,因此每次妇女们聚在一起讨论孩子成长时,四凤自然就成了中心人物。

不过四凤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经验,她总说,“要喝奶,多喝牛奶长得高。”

姜虎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长到一米六了,可他的品德不佳,经常欺负其他学生,偷钱不写作业更是常有的事情,学校跟四凤交流了数次,但都不见成效。

那时张晓燕的丈夫已经升了职,他们一家人都搬去了城里,在春节前夕,四凤带着姜虎去了一趟他们家。

那天四凤特意穿了一件红夹袄,使自己看上去喜庆一点,但她的愁苦在踏进张家的那刻开始,就自然地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张家女儿很乖巧的叫人,反观姜虎,他像大爷似的一摇一摆地走路,还没等主人家说话,他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了一把奶糖,大嚼特嚼。

四凤对儿子的行径感到愤怒,但她不好发作,只能很不好意思的说,“孩子没见过世面,让你们笑话了。”

她话音刚落,姜虎就大声反驳,“我怎么没见过世面,你知道上网是啥吗?”

还好张晓燕打了圆场说,“就当在自己家嘛。”同时她用眼神示意女儿回房,四凤只好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没话找话似的说,“我去帮忙做饭吧。”

“没事。”张晓燕一边拦着四凤,一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姜虎,直到女儿的房间发出了清脆的落锁声,她才松了口气。

此刻,姜虎正翘着脚看电视呢。

四凤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呵斥了姜虎几句,却不起效,于是她的脸又涨红了几分,“都是我惯的他。”

张晓燕倒体谅她,不再聊关于孩子的事。

四凤一向要强的很,因此关于借钱的事,她犹豫再三,才在临走时匆忙说出口,因为乍出门的寒冷,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了,“晓燕,小虎这样你也看见了,我不会教,老家的教学水平又差,我想年后让他来城里念初中,想跟你借点钱。”

还没等四凤把话说完,张晓燕就递给她一个红包,那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上面还亲手写着“恭喜新年”的字眼。

“过年了,本来就该给孩子个红包,讨个彩头。”

四凤无言地笑了笑,她手里的红包沉甸甸的,就像冬日里的小炭炉,使人浑身都暖烘烘的,随后她又联想到儿子的表现,忍不住唠叨了几句,“你以后来城里好好念书,一天没个德行,丢人现眼。”

但姜虎出奇地没有反驳,他的眼光完全被一款新出的游戏机吸引了,于是他转身对四凤说,“给我买一个。”

那价签上的一百块像麦芒似的刺得四凤心痛,她对儿子的不懂事极其失望,“我们没有钱。”

姜虎一听这话,即刻大喊起来(作品名:《一根青》,作者:熊先生。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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