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融资规模逆周期上涨背后

近期,央行公布最新社融数据。2020年上半年,社融规模存量达到271万亿,半年增长20.83万亿,半年增速为8.3%。同比2019年上半年,半社会融资增量为13.23万亿,半年增速为6.6%。除信托贷款外,各融资类型增量均高于2019年上半年。在新冠疫情席卷全球、经济增速明显下滑、GDP不再设定目标的背景下,社会融资规模逆势上升,是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在发挥逆周期调控的重要表现,有力支撑了实体经济的反弹和发展。2020年,惠誉陆续将美国、日本等国主权信用展望下调为“负面”,但持续保持对中国评级展望“稳定”,首要原因就是外部资金强劲支撑“the strength of its external finances”。

社会融资是实体经济获得资金的主要指标,大体分为银行贷款、委托贷款、信托贷款、银行承兑票据四类间接融资,股票和债券两类直接融资。自2014年中国人民银行开始发布社会融资规模存量数据,2015年到2019年五年间,社融规模依次为138.2万亿、156万亿、174.6万亿、201万亿和251万亿,增速依次为12.4%、12.9%、12.0%、9.8%、10.7%。2018年起,债券融资口径发生较大变化,依次将地方政府专项债券、国债、地方政府一般债券纳入政府债券指标,将交易所企业资产支持证券纳入企业债券。因此, 2019年,债券(企业债和政府债券之和)融资规模从27.4激增到60.2万亿,带动社融总存量增长50万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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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贷款是社融的压舱石

2015年至2019年金融机构人民币贷款余额分别为93万亿、105万亿、119万亿、135万亿、156万亿,占社融总规模比分别为67.1%、67.4%、68.2%、67.1%、60.3%。且从增幅柱状图来看,贷款和社融规模“相互依偎”保持强相关,2015年至2019年分别为13.9%、13.4%、13.2%、13.2%和12.5%,增速稳定受市场和政策影响波动较小。

银行贷款“压舱”的根本在于其融资成本优势,作为存款类金融机构,银行近90%的资金来源为付息较低的存款,且直达融资方无层层通道产生利息累加。2018年清华大学曾公布中国社会融资成本指数,整体平均融资成本为7.6%。其中,银行贷款平均融资成本为6.6%仅次于银行承兑汇票,选取国有行、股份行、城商行和农商行的代表——工行、建行、兴业、招行、北京银行和青岛农商行,除了青岛农商行2015年贷款利率高达7.4%之外,其余五大行2015年-2019年贷款付息率在4.2%-6.5%的区间波动,低于6.6%。

融资成本对于贷款企业有多关键?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19年前九个月,我国工业企业营收利润率为5.91%,国有企业营收利润率6.2%,中小企业主营业务利润率5.91%,明显无力负担7.6%的平均融资成本,挡住了很多企业融资再投资扩大发展规模的前路。同时会产生逆向选择风险,经营优的企业内化寻找资金,经营差的企业越想铤而走险接收高成本,导致劣币驱逐良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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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据融资一泻千里

融资成本最低的未贴现银行承兑汇票“天资”极好,一来成本低廉,作为一种主要用于贸易领域企业的延迟支付工具,票据短期内只融出信用,未融出资金,且融资企业还需按向银行提供一定比例保证金,贷款银行相当于吸纳存款,因此成本低廉;二来效率极高,在材料完备的情况下,票据融资天即可完成银行内部流程并向企业账户打款,效率秒杀其他融资方式。

本可以成为中小企业破解融资难和融资贵的救星,却被老鼠屎搅坏整个局,2017年农行39亿票据大案等系列票据造假案频出,监管部门祭出重拳,既查“身份证”——严查票据真实贸易背景,杜绝票据套利现象,也控资金流向——严控房地产信贷波及房地产行业票据融资,银行担忧房企的信用资质,收紧了相应的票据业务。2015年到2019年,票据融资规模持续下滑,规模分别为5.85万亿、3.9万亿、4.44万亿、3.81万亿和3.33万亿,占融资规模比从2015年4.2%被挤压到2019年的1.3%,造假套利让票据业务丧失初心也耗尽了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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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托贷款和信托贷款风光不再

作为最主要的通道融资,委托贷款和信托贷款能将资金带到受监管最严的贷款去不了的地方,譬如房地产行业和城投平台,靠自身技能充当出资者和融资者的通道并收取费用,融资成本自然上涨,据部分上市公司财报,大部分流向城投平台的委托贷款利率基本在12%以上。但在房地产行业风光无两的岁月里,委托贷款和信托贷款虽贵仍俏,2015年到2019年,委托贷款和信托贷款规模在融资结构占比稳居第三和第四,但占比逐年压缩,委托贷款占比依次为7.9%、8.5%、8%、6.2%和4.6%,信托贷款占比依次为3.9%、4%、4.9%、3.9%和3%。

随着房地产严监管,且2017年和2018年对委托贷款和信托贷款分别出现极为严格的监管政策,既限制银信通道投资非标资产,又明确了委托贷款的来源和流向,两大通道融资监管出现颓势,2018年和2019年连续两年,委托贷款分别同比减少2.61万亿和0.92万亿,信托贷款同比减少0.68万亿和0.4万亿,2018年降幅分别达到11.5%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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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融资一路追击

一直以来,股票和债券这两个舶来品就被打上创新、改革等美好的标签,扛起了扩大企业融资渠道,降低过渡依赖银行产生的系统性风险,发展资本市场优化金融资源配置,更有效支持实体经济这一系列重担,无论监管层还是市场层面对此达成了难得的高度一致。走势与预期和努力基本一致,2015到2019年债券融资规模依次为14.6万亿、17.9万亿、18.4万亿、27.4万亿和60.2万亿(2018年债券口径变化触发了统计数据的激增),占比从2015年的10.6%增至24.3%,成为第二大融资方式。除2017年外,增幅在各类融资中最高。

相对之下股票融资没有这么顺水顺风,五年间,存量仅从4.53万亿增长到7.36万亿,占比从3.3%降低到2.9%,2018年到2019年增幅均低于6%。这是因为股票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表现强相关,二级市场表现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新公司IPO发行、老公司增资扩股的供需和价格,2018年股市表现惨淡为企业股票融资规模增长乏力埋下了伏笔。

相较于间接投资,直接融资让融资方和出资方直连,理论上成本要低,但债券和股票发行均有一系列配套程序,融资企业需要支付券商承销费、担保费、评级费用、发行手续费各种费用,融资成本反而高企,且对于发行企业经营业绩有明确要求,因此股票和债券融资基本是优质企业才能撬得动的资源,再次造成资金流向集中,中小企业融资难和贵的问题依然悬而未决。

结语

很明显,贷款是社融的压舱石,决定了整体增长步调。其他融资方式在不同方面填补了贷款的缺口,票据覆盖了贷款难以触及的融资对象,委托贷款和信托贷款将资金输送到贷款难以到达的地方,债券和股票融资盘活了除存款外银行难以获得的资金。可以预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一主辅格局还将继续存在,但直接融资尤其是债券融资的持续发力,让社融结构已然产生并将继续产生值得期待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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