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人物丨阿特斯瞿晓铧，有多少成功可以重来？

性格即命运，而一场变故，往往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创业18年，瞿晓华和他率领的阿特斯，在光伏行业一直顺风顺水，进退从容。2019年5月，一场不幸的意外事故让55岁的瞿晓铧高位截瘫。面对人生苦难，有人选择消极，也有人选择奋起。瞿晓铧和阿特斯，无疑是后者，尽管在他的面前，强手如云。

2020年春节，离开8个月后，康复归来的瞿晓铧首度袒露心声

01即将掉队的阿特斯

去年12月13日，阿特斯在科创板过会，但是至今仍然没有完成计划中的40亿元IPO募资，在交易所挂牌。瞿晓铧此刻的心情定然是焦虑的。

本月，老对手天合光能（688599.SH）发布公告，拟再发行88.9亿的可转债，这是天合光能2020年回归A股后的第3次融资。

2019年回归A股的晶澳科技，已经在A股累计融资177亿元。

另外一个老对手晶科能源（688223.SH），在去年9月30日过会，计划募集62亿，在今年1月份实际募得100亿资金，成功在科创板挂牌。

与资本市场融资进度和规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公司的业绩和规模。在2021年，阿特斯在全球组件出货量排名第五，前四名分别是隆基绿能（601012.SH）、天合光能、晶澳科技（002459.SZ）、晶科能源。

业绩方面，阿特斯宣布亏损，没有对外发布完整年报，仅披露去年上半年公司净利润为-3.55 亿元，同比下降 122.16%。在光伏组件五龙头中，阿特斯是唯一业绩亏损的公司。

“阿特斯不想做老大，只想做最后一个死的光伏企业。”阿特斯的创始人瞿晓铧多年前说过这句话。

如今，如果不能够解决当下的问题，迎头赶上，很有可能被排在第6名的新人东方日升（300118.SZ）超越。离老大位置固然越来越远，但能不能成为像晶澳靳保芳这样的“光伏不死鸟”，甚至是最后一个死的光伏企业，犹未可知。

光伏阵地上厮杀，拼的就是眼光、速度，决断力，留给瞿晓铧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02旧日的荣光

阿特斯创始人瞿晓铧，近些年来在光伏圈的名气远不如天合光能的高纪凡、晶科能源的李仙德，更不及隆基绿能的李振国。

实际上，和这些大咖相比，瞿晓铧是光伏圈的老人，资历可以和无锡尚德的施正荣、英力的苗连生相提并论。他所创立的阿特斯早在2006年就在美国上市，比晶科、晶澳、赛维早一年。

与施正荣的“狂”、苗连生的”爽”、高纪凡的“隐”、朱共山的“猛”不同，瞿晓铧有些“迂”。

瞿晓铧是一个自律性极强的人。一次电视采访，瞿晓铧跟主持人说，自己5年大学本科期间，早7点到晚11点，作息从未打乱过。就读清华物理系的他努力学习，为响应“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的号召，每天早上听着校园的喇叭声爬起来，坚持跑步。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2019年“出事”之前。

瞿晓铧生于1964年1月，祖籍是崇文重教的状元之乡江苏常熟，父母是清华大学的教授。瞿晓铧从小在清华园里长大，一路从清华附属幼儿园、清华附小、清华附中到清华大学，大学毕业后才去加拿大留学深造。应该说，瞿晓铧身上有着浓重的清华基因。

一所名校的文化之厚重，足以塑造一个人的精神与人格。如果说北大人身上带有五四精神的话，清华学人多谦卑而敦厚，务实而坚韧，一如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1995年，瞿晓铧获得多伦多大学半导体材料科学博士学位，在一位朱姓博士的推荐下，加入了加拿大安大略省电力公司，主要负责太阳能技术板块收购的相关工作。

1997年，安大略省电力公司把太阳能项目卖给了ATS公司，瞿晓铧也随项目加盟ATS。此后，ATS公司又在法国收购了一家太阳能电池厂，他被派往法国工作，担任亚太地区技术副总裁，负责管理技术以及硅料采购和亚太市场开发。这段工作经历让瞿晓铧有机会全方位介入国际最先进光伏企业生产链的各环节，也开始深入接触采购、市场开发和销售的前后端工作。

瞿晓铧说：“在一个大公司里的一个小的光伏部门工作，每天写写报告，日子过得很清闲，但很没有成就感。”此时的他很想有一番作为。

直到2001年，他得到了大众集团的太阳能充电器的订单。他果断把自己的房子作了抵押贷款，又筹措了一部分资金，回到中国常熟创立了阿特斯。

当时，施正荣刚刚成立无锡尚德。本来阿特斯的业务就和光伏有关，之后转型光伏组件，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赶上了风口，公司发展得很顺利并于2006年成功在美国上市。这一年上市的还有天合光能。

经历了2008年金融危机、2012年“双反调查”等数次光伏危机，阿特斯都顽强地生存下来了，一直保持行业前5名的位置。瞿晓铧的江湖地位也在一次次穿越光伏周期的过程中得以奠定。阿特斯也一直与晶科、晶澳、天合光能齐名。在2018年之前，阿特斯一直是碾压隆基的。当然，这些都已是昨日的荣光。

03永远慢半拍

瞿晓铧有一句话在业界广泛流传：阿特斯不做第一，只做一流。

如今的阿特斯和第一没有关系，甚至已经近乎一家二流公司，业务全方面落后。

业绩永远是投资者衡量企业最重要的标准。正如文章开头所说的那样，阿特斯还没有挂牌，就已经业绩变脸、由盈转亏。

面对近几年的技术迭代、行业趋势，阿特斯表现的反应好像永远慢半拍，甚至有些固执。

当今光伏企业都越来越重视一体化发展。光伏行业分为：硅料、硅片、电池片、组件四个环节。最早的组件厂家纷纷向上游延伸，协鑫、通威的主要业务已经变成了最上游的硅料。

阿特斯则从一开始就坚持倒金字塔的结构，瞿晓铧对于往上游渗透颇为审慎。

阿特斯2020年底硅锭、硅片、电池片和组件产能分别为2.1GW、6.3GW、9.6GW和16.1GW。近两年硅料价格暴涨，不断挤压下游的利润空间。一体化程度越高的公司，毛利率越高。这对阿特斯来说非常不利。

光伏组件趋势是薄片化、大尺寸。阿特斯在这方面也明显落后于行业。阿特斯在申报材料中汇总的数据显示：在2021年上半年，晶澳科技大尺寸产品出货量占比约为35%，天合光能大尺寸产品出货量占比约 50%。阿特斯182mm 和210mm 等大尺寸组件产品销售量占比约为 4%，相对处于较低水平。

在回归A股这一问题上，阿特斯反应也显得更为迟钝。

靳保芳带领晶澳科技在2019年借壳上市融资75亿元、2020年定增52亿元，2021年又完成50亿元的定增，三年累计从A股融资175亿元。

高纪凡带领的天合光能2020年回归A股，首发上市和可转债融资77.8亿，现在88.9亿的可转债计划正在推进中。

李仙德把晶科拆分为运营电站为主的晶科科技和组件为主的晶科能源，前者累计在A股融资超过62元；后者IPO募资100亿元。

04如果方向错了，越努力越失败

阿特斯的掉队很大程度上源于对技术路线的迷恋与自信。

众所周知，一开始电池组件都是采用多晶硅，光伏企业的科研方面在多晶硅铸锭、多晶硅电池的转换效率。

隆基绿能独辟蹊径，凭借着单晶硅、金刚线切割技术一跃成为行业老大。

当市场上普遍认为“单晶崛起、多晶陨落”时，晶科、晶澳、天合光能等纷纷倒向单晶硅。只有瞿晓铧对多晶硅表现出了迷恋，对单晶硅技术表现出了“轻视”。

据说，当时瞿晓铧曾在某光伏群中贴出与时任国家能源局局长张国宝的对话：“一方面为中国光伏‘江山代有才人出’而欣喜，另一方面不认同‘单晶淘汰多晶’的论调。潮涨潮落，五年前大家还认为单晶会被淘汰呢……”

为了证明这一点，阿特斯在多晶硅上不断加大研发力度。2019年，阿特斯一年中连续三次创造下多晶太阳能电池转换效率的世界纪录。

这世界，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前提是，坚持的方向没有错。

我国单晶硅片（P型+N型）市场份额从2016年的20%升至2021年的94.5%。2020年时，阿特斯的多晶硅在收中占比高达62.32%，与同行业领先企业整体水平存在差距。就在这一年，瞿晓铧用《流浪地球》中的地球派和飞船派来隐喻光伏市场的多晶和单晶。

他说，他自己就是个地球派，当地球不行的时候，选择带着地球一起负重前行。现在看来，有些悲壮。

05稳健徐行，偏遭遇飞来横祸

阿特斯认为自己的最大风格是稳健。瞿晓铧也认为，阿特斯能够在跌宕起伏的光伏周期中，一路下来存活到今天，就源于稳健。

现在光伏行业的老玩家纷纷扩大产能、向上游延伸；新玩家们实力雄厚，且来势凶猛。阿特斯的“稳健之风”，还能扛多久？

与其他光伏大佬只争朝夕、抢抓机遇的“大跃进”相比，瞿晓铧有些佛系，甚至温吞水。据夫人张含冰回忆，当年尚德如日中天时，瞿晓铧便在内部表示阿特斯的目标是进入行业前五，“做不到老大，做老二老三也很好。”

风物长宜放眼量，再过几年，历史假如能够证明瞿晓铧今天的选择是对的，也未可知，虽然现在看这种可能性很小。

瞿晓铧虽然经常接受媒体采访，但是很少给公司立Flag，更多关注光伏行业发展前景、节能减排、“双碳”。瞿晓铧在演讲中经常引用伟人的诗词，这在狼性竞争的光伏圈里，洋溢着一种浪漫色彩。有一次，他提到为什么选择到常熟创业时，他说因为当时遇到的那个厂房很漂亮。

2019年5月，瞿晓铧在赴宁夏商务考察期间发生意外，他本人也身受重伤，高位截瘫。这次受伤的经历，被瞿晓铧认为是其人生经历的最大坎坷。作为阿特斯的灵魂人物，瞿晓铧的身体状况、精神状态可能也对公司的转型、回股A股的进程造成了影响。

康复归来的瞿晓铧，借助骨骼机器人出现在公共场合，得到人们嘉许与鼓励

阿特斯的申报材料显示，阿特斯将募集40亿元分别用于年产10GW拉棒项目、阜宁10GW硅片项目、年产4GW高效太阳能电池项目、年产10GW高效光伏电池组件项目，以及嘉兴阿特斯技术研究院的建设和流动资金补充。阿特斯扩产计划，在众多的光伏企业中，也只能算稀松平常的一笔投资。即便是顺利投产，公司仍然无法追上天合光能这些老对手们了。

尾 声

商场少有常胜将军，光伏行业更是如此。

也许，我们应该给予瞿晓铧更大的宽容。能坚守至今没有完全被市场淘汰，已实属不易。更何况，遭遇严重意外伤害高位截瘫的他，仍然奋战在一线，没有放弃。

在李振国、高纪凡、李仙德来说，不管已领先阿特斯多少个身位，瞿晓铧这样的竞争对手，哪怕只从其坚韧的品格来说，都值得他们最大的尊敬。

“心若在，梦就在，一切不过是从头再来。”这是他伤愈复出时勉励员工的话。赶碳号祝福每一位奋斗者，特别是像瞿晓铧这样身残志坚、和命运顽强抗争到底的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