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鼻子”的成名作,在青春迷惘中成长的三人行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法国版海报

电影《圆舞曲女郎/远行他方Les valseuses》(1974)充满着自然旷野上清新的气息,人物总有种春风扑面的感觉,就像蒙克画中的人物,几乎可以大踏步地从画面上走下银幕。

这部电影由贝特朗·布里叶Bertrand Blier改编自他在1970年发表的的小说处女作《华尔兹三人行Laisse aller... c'est une valse》。

两个游手好闲的嬉皮士青年让·克劳德(热拉尔·德帕迪约Gérard Depardieu饰演)和皮埃尔Pierrot(帕特里克·迪瓦尔Patrick Dewaere饰演),因为开枪打伤人而被迫开始流亡。

热拉尔·德帕迪约(右)和帕特里克·迪瓦尔在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中的影像

热拉尔·德帕迪约在拍摄这部《圆舞曲女郎》之前,已经拍过十几部影片了,但都反响不大,没有引起公众的注意。

而他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不仅让电影界和评论界开始关注他,他在镜头前大胆地让“弟弟”曝光,也让观众印象深刻。

影片开始,片头字幕段落就很不俗。多色彩的镶嵌式字幕层层排列而出,音乐活泼俏皮,两个蓄着中长发,身穿喇叭裤和紧身衣的男人从画面左滑入。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剧照,热拉尔·德帕迪约(左)和帕特里克·迪瓦尔

他们一个叫做皮埃尔,一个叫做让·克劳德,两个典型的嬉皮士。

皮埃尔推着购物车,而克劳德坐在购物车里,兴奋不已一一他们在追逐一个穿着性感的中年女人(苏珊)——在他们的人生里,女人和金钱缺一不可。

两个人把苏珊逼到了她的家门口,顺理成章地抢走了她的钱包后狂速奔逃。这是他们第一次为了欲望和逃避而奔跑。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剧照,热拉尔·德帕迪约(中)和帕特里克·迪瓦尔

可惜这次抢劫并没有带来预期的钱财(只有三块钱)于是他们瞄准了一辆汽车。

两个年轻人似乎非常有礼貌,他们开走了这部轿车,兜了一圈之后又在夜黑风高的夜晚给车主送了回来。

但还是闹岀了大麻烦——车主等他们把车停稳,举着手枪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扬言要试一试这把枪。

而与此同时,女主角妓女玛利亚(缪缪Miou-Miou饰演)也在此刻出场了。

热拉尔·德帕迪约在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中的影像

玛利亚她身穿浅粉色的貂皮大衣依偎着车主,她睁着迷人的眼睛望着这两个因她岀现而震惊的嬉皮士。

随后,两个年轻人打伤了车主,可是皮埃尔的左侧睾丸却因为车主扣动扳机而受伤了。

两人临走也不忘拽着美丽的妓女玛利亚,他们第二次为了逃避责任而奔逃。

在这部电影里,两个年轻人每一次的奔跑镜头都具有十分强大的视觉冲击力。摄影机的高速倒退以及人或者车向摄影机的猛烈冲击,都有很强的速度感。

热拉尔·德帕迪约(右)、帕特里克·迪瓦尔(左)和缪缪(中)在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中的影像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部分是完全缺失的。有生之年谁也无法预料生命的长短,谁也不知道你失去的是否会找回来,很多无法找回的碎片也会因为别人的拥有而让我们嫉妒和疯狂。

正如片中这两个迷惘的嬉皮士一样。在一个阳光暖昧的下午,两个人跳上了一列火车。

推开车门,全景之中,一个正在哺乳宝宝的美丽少妇(布丽吉特·佛西Brigitte Fossey饰演)在柔和的阳光下显得很圣洁。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剧照,布丽吉特·佛西

通过交谈,他们知晓,这个女人和她的丈夫每两个月才能见面一次,也就是说这个“可怜的”女人每两个月才能有一次性生活。

很快,少妇到达了目的地,她慌张地奔出车外,和她的丈夫紧紧相拥。

看到这一幕,两个嬉皮士的嫉妒心疯狂地燃烧起来,此刻他们对美满的强烈的恨简直上升到了极限——他们的人生缺失“美满”这个词,所以对于这种美满的外化形式极度地渴望,并且由渴望上升到了恨。

热拉尔·德帕迪约(右)和帕特里克·迪瓦尔在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中的影像

皮埃尔、克劳德和玛利亚,三人就像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年轻的、似乎都无处安放的空洞灵魂因为寻找到了共鸣点而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一起。

可遗憾的是,这个玛利亚太过脆弱,她的生命没有灼烧的痕迹,没有热烈和浓辣,她的漂亮似乎只是掩藏她内心死亡的一种画皮。

虽然说所有的惊涛骇浪之后应该固有一份安宁,但这安宁并不是在始发站就应该拥有的。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剧照,缪缪

所以,当皮埃尔和克劳德让修车匠享用她的身体时,她没有关心她即将要与谁一起,要有一个怎样不堪的夜晚,反而是颤抖地问克劳德:“你不会丢下我吧?”

而当两个嬉皮士在她的帮助下成功抢劫了一家美容院之后夺命而逃时,她又在他们身后绝望地喊着:“你们别离开我!”

这令人感到震惊,这个女孩在面对残忍的生活之时,保持着冷静甚至是冷漠的心态,可是唯有涉及到感情的时候,她却很卑微很懦弱。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日本版海报

更震惊的是,她虽然是个妓女,但却是个性冷淡者。

如果说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作为麻痹自己神经的条件,她完全可以从性爱之中获得快感,获得新生。然而她却没有体味到一丝丝的乐趣。

当她和这两个嬉皮士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体验到美好。而此刻,三个人失落地坦诚相对,彼此没有丝毫的掩饰和不舒服,大家显得非常平等。

让娜·莫罗在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中的影像

而在整部影片中,“平等”这个词被导演解释得令人舒适:不是因为外在的、肉体的缘故,而是因为在灵魂上的统一。

两个嬉皮土决定尝尝鲜。他们潜伏在监狱门口,却迎接到了一个刚刑满释放的老女人珍妮(让娜·莫罗Jeanne Moreau饰演)。

时间永远都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无论幸福还是酸楚都会一起沉淀。而珍妮就是这样一个被时间沉淀下来的女人。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剧照,左起:帕特里克·迪瓦尔、让娜·莫罗、热拉尔·德帕迪约

珍妮无疑是苍老的:灰色的毛衣、拘谨的发型以及微弓的背部,然而在两个年轻男人的“帮助”(帮她买了黑色的长呢子风衣、给她钱,请她吃饭)和赞美之下,她显得干练清丽。

在最后一次三人的午餐完毕时,珍妮拉住餐厅女老板的手对她说:“要知道,我已经十年没来月经了。你真好,你还能来月经,尽管它让你感到暴躁......”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剧照,让娜·莫罗

影片并没有交代她为什么进了监狱,然而通过她的这段话我们不难想象得到,她的青春一定是躁动的,而现在她无比怀念那一段也许让她并不觉得美好的青春岁月——尽管它让她感到讨厌和麻烦,但是拥有它,却是最幸福的事情。

每一个女人对于自己青舂流逝总是耿耿于怀和感到悲伤的。

老女人和两个嬉皮士开了房,她更多的是要讨回自己的青春,她渴望从这两个年轻男人的身上找回曾经的岁月。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剧照,热拉尔·德帕迪约(左)和帕特里克·迪瓦尔

三个人在浓浓的情欲里满足地熟睡,可珍妮却起了个大早。

她蹑手蹑脚地坐在了另一张干净洁白的大床上,跪着掏出包里的手枪(克劳德给她的)然后充满仪式感地终结了自己的生命。她终于完成了对于整个青春的祭奠仪式。

然而自杀也只能被看做软弱,与坚定地忍受着充满痛苦的人生相比,死显然要轻松得多。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中的影像

导演没有刻意地背负着所谓人间正途的道义,这使影片摆脱了让人不厌其烦的说教。直击生存状态永远是这类黑色现实片的最佳表述方法。

但,任何表述都将毋庸置疑的带有倾向性,本片明显偏向于主人公,那是一种同情的肯定。

卡夫卡曾经说过,真的道路与其说是用来行走的,倒不如说是用来绊人的。

这话倒十分贴合这三个年轻人。他们一路上跌跌撞撞,为了换一辆更好的车子,他们遇到了曾经闯入过的一间房子的一家三口。

伊莎贝尔·于佩尔缪缪、热拉尔·德帕迪约、帕特里克·迪瓦尔在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中的影像

小女儿杰奎琳(伊莎贝尔·于佩尔Isabelle Huppert饰演)正处在叛逆期,厌倦了平淡顺从的生活,她主动要求他们带她走:“请带我走,我在浪费时间,我要室息了!”

当让娜·莫罗在剧中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奠定影片的悲剧走向,而伊莎贝尔·于佩尔在本片中最后亮相出演变态美少女,是导演贝特朗·布里叶想以这两个角色的强烈对比,以欢舞放纵对抗虚无死寂,以燃烧生命替代渐行渐远,来证明他内心的理念,“永远年轻,永远纯洁,永远在路上。”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剧照,伊莎贝尔·于佩尔

其实在很多时候,我们习惯了用顺从来掩藏内心的张扬和脆弱,当有人捅破它们的时候,我们才会发现原来藏在深处的血是那样滚烫和放肆,它们会烫醒你一直以来睡着的灵魂,然后让你去极端地探索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他们带走了她。

青舂迷惘的气息遍布了每个角落,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怅然若失,这可能是最恐怖的地方。

因为在人生所有的迷茫里,青春的迷失是最可怜的,因为它很可能成为你一生悲怆和虚无的基点。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中的影像

整部影片中,情爱段落虽然占得比重比较大,但是它们都显得十分含蓄,并没有粗暴和机械式的性爱镜头。

影片最后,三个人坐在汽车里,眼神空虚寂寞,镜头给了全景:三个人都有着非常漂亮的眼睛,可是仓皇和绝望都显而易见。

好像在岁月恢弘的大手里,他们对于未卜的将来显得极其苍白憔悴。车子进入山洞,在一片漆黑里,望不到光亮也看不到尽头。

电影《圆舞曲女郎》(1974)剧照,影片的结尾,他们又在路上了

影片的摄影呈现出来的画面很有力度,比如两个人的奔跑处理,或者汽车飞驰,经常摄影机高速倒退,人或车向摄影机猛冲,再比如情色场面经常同时有三个以上的人,摄影机逼近主体,画面被支撑的很饱满。

音乐委婉而迷离,不露一丝疯狂的痕迹,有时候极尽调皮。

演员表演上,“大鼻子”的热拉尔·德帕迪约和帕特里克·迪瓦尔将一对活宝一样的嬉皮士刻画得非常成功,

电影《圆舞曲女郎》英国蓝光版封套

举报
评论 0